第19章(1 / 2)

掛了電話後,楚風漸漸冷靜下來,他害怕了。雲兒早已嫁做他人婦,這原本就是一場荒誕而沒有結果的感情遊戲,怎麼能當真?飛蛾撲火,化為灰燼的隻能是自己。或許,遺忘,才是唯一的解脫。次日一大早,楚風就被派往距K城三百多公裏外的郊縣采訪一起大麵積砍伐原始森林的事件。途中,他給雲兒發了一條短信:“實在對不起,我今天有事,來不了了。”雲兒淡淡地回了句:“你忙吧!”楚風知道,雲兒一定是生氣了。可是誰又知道,楚風此刻的心情有多複雜,有多痛苦?雲兒淺笑含情的眼眸,綿如繭絲的情意,如無數隻**的螞蟻,無時無刻不在忙碌地啃噬著楚風的心,吮吸著楚風的血。楚風扭頭茫然地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物,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蒼白。大巴車裏,悠然地播放著一首歌:“……當我孤獨的時候,還可以抱著你,那該有多甜蜜。……當我孤獨的時候,就這樣抱著你,一輩子不放棄……”聽著聽著,楚風的心底不禁湧起一陣淒然。就這樣魂不守舍地到了事發地點。在村民的指引下,楚風迎著蕭殺的山風,沿著山間小道,一路攀爬而上。站在山頂,放眼望去,數萬畝森林已被夷為平地。數人才能擁抱過來的參天古木隻剩下巨大的樹樁,有的還被焚燒,留下漆黑的殘跡。一些尚未運走的樹木,東一堆西一堆雜亂地擺放著,如同楚風雜亂的心情。村民介紹說,這些樹木都被縣裏賣給了當地的一家木材加工廠。楚風在現場拍了許多照片,又詳細地進行了一番查看之後,就準備下山。此時,山下忽然駛來了幾輛轎車。村民慌亂地說,是當地林業局的人來了。說完就帶著楚風從另一條山路下山,並打電話叫司機把車開到另一個路口等著。楚風和村民下了山,司機已經在路口等著了。一行人坐上車,沿著蜿蜒的山路下山而去。車子行駛到半途,忽然看見前麵路中間斜停著一輛越野車。村民緊張地說:“是縣林業局的。怎麼辦?”楚風鎮定地說:“不用怕,繞過去。”車子剛繞過去,越野車就立即發動並追了上來,在寬闊的地方超了車,橫停在路中間,擋住了楚風和村民的去路。村民正慌亂間,越野車的車門打開了,下來幾個衣冠整潔的人。為首的一個中年人快步走到楚風車前,低頭向車裏看。楚風按下車窗,問:“你們是幹什麼的?為什麼擋住我們的路?”中年人打著哈哈,滿臉堆笑地問:“請問哪位是楚老師?”楚風說:“我就是。你是什麼單位的?有什麼事?”中年人忙說:“楚老師,您好!我是縣林業局的辦公室主任,我姓陳。我們領導聽說您來了,特意安排我來請您過去,向您介紹一下情況。”“前期采訪還沒結束,等結束後,需要到你們單位去了解情況的時候我會去。”楚風淡淡地說。“就現在去吧,縣裏的領導也在等著您呢。”陳主任不顧楚風的反對,很客氣地把一位村民請到了他們的越野車上,自己則上了村民的車,坐到了楚風的旁邊。楚風無奈,隻好示意司機聽從他的安排。車子進城後,卻沒有去林業局,而是駛向城邊的一個山莊,此時已近十一點。下了車,楚風掃視了一下這個山莊:四周青鬆聳立,環山而居;一股山泉順流而下,叮咚作響;木質的亭台軒榭,一位身著古裝的妙齡女郎,正端坐在一間草堂裏,輕撫琴弦。女郎細長的指尖過處,一曲《高山流水》在庭院內清幽的流淌著。陳主任熱情地在前麵引著路。七拐八彎,繞過幾座假山水榭後,上了二樓,來到一間大包房前,卻聽見“嘩啦啦”搓麻將的聲音。陳主任快步進去通報後,麻將聲瞬間停止了。隨後,陳主任依舊快步出來,站在包間門口裏側,恭敬地把楚風和村民迎了進去。這是個約八十多平米的大包間,裏麵分隔成會客廳、宴席廳和棋牌室,寬敞而明亮。會客廳裏,寬大的茶具前麵,四男二女端坐在深紅色的實木沙發上;牆壁上掛著超薄的液晶大彩電;壁櫥上分陳著各式名煙名酒名茶。宴席廳裏,擺放著一張可以容納20多人的大型圓桌,餐具早已擺放停當。兩位麵容清秀,身材窈窕的少女麵帶微笑,侍立兩旁。橘色的燈光,慵懶地灑落在紅色的地毯上。輕柔的音樂伴隨著從棋牌室飄散出來的嫋嫋煙氣在房間內徜徉。雖然窗外寒意濃濃,但整個大包間裏,卻十分溫暖而舒適。見楚風一行人進來,沙發上的人紛紛站了起來。陳主任逐一作了介紹:體態豐韻、短發齊耳、約五十歲的婦女是市委宣傳部主管外宣的李副部長;另一位清瘦的年輕女性是隨行的辦公室人員小劉;約四十歲、頭發梳的錚亮、額頭寬闊的男性是主管林業的王副縣長;其餘分別是縣林業局吳局長、縣委宣傳部周部長和辦公室張主任。楚風逐一握手致意後,李副部長熱情地招呼大家在會客廳相繼落座後,用清揚的口吻說:“我們歡迎輿論監督,隻是希望媒體的朋友們能客觀地了解當地的特殊情況,公正地進行報道。”隨後讓相關負責人逐一介紹情況。王副縣長就該縣的林業資源總量及分布、開發產值、發展規劃等情況作了詳細介紹後說:“我們砍伐的這批林木,都是年代很久的普通樹木,並沒有國家保護的珍貴木種。不砍伐也會自然死亡、腐朽,與其這樣,不如砍伐了進行加工,實現經濟價值。砍伐後,縣裏會統一規劃種植新的木種。”吳局長接著介紹了砍伐的情況:“這次砍伐是得到上級林業主管部門批準的,手續合法。而且,我們隻是間伐,不是村民說的大麵積毀林。”楚風詳細記錄後,要求查看相關批文。吳局長說批文都有,但都在局裏。此時,李副部長打斷了吳局長的話,熱情地說:“哎呀,都快十二點了,楚老師這麼辛苦,一定餓了吧。大家先吃飯吧,工作上的事邊吃邊聊嘛。”相關人員積極附和並起身,陪同楚風的幾位村民站起來說要回去了。李副部長快步走過去攔著說:“走什麼嘛?一起吃飯。你們向媒體反映問題,也是對我們工作的關心和支持。你看,縣領導也在,有什麼問題可以邊吃飯邊和他們溝通嘛!”周部長也笑容可掬地說:“是啊是啊。不要走嘛,坐!坐!”幾位村民表情有些僵硬地被隨行的工作人員拉到餐桌前坐下。李副部長和周部長王相互推讓著坐了主位,並拉楚風坐在旁邊,其餘人員依次就坐。不一會,碟盤交錯,滿滿地擺上了一大桌菜肴。服務員在王副縣長的示意下,打開紅酒,輕盈地為大家逐次斟上。酒斟上後,李副部長起身提議大家幹杯,並說:“十分感謝楚老師及各位村民對我縣林業工作的關心。當然,全國上下都在謀發展,縣裏的工作千頭萬緒,工作繁重,難免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希望各位多多體諒,多提寶貴意見。”隨即移杯碰盞,紛紛幹了。正要落座時卻看見楚風及幾位村民並沒有喝完,於是又提高聲音招呼說:“楚老師,幹了嘛。大家都幹了,不幹就是不信任我們。”楚風無奈,隻好幹了。村民也跟著勉強幹了。席間,相關的領導都圍繞著縣裏的林業發展和財政增收不斷強調合理利用林業資源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王副縣長說:“如果不能砍伐利用,為財政增收,這麼多林業資源就是廢物,我們要了幹嘛?”楚風靜靜地聽著,沒有表態。隨後,李副部長、周部長、王副縣長、吳局長及隨行人員紛紛依次向楚風和村民敬酒,楚風勉強應酬著。酒過三巡,從外間依次走進來三位身著民族服飾的少女,環佩叮當。其中一人用托盤端著陶製的酒杯和酒瓶。正疑惑間,隻見三位少女並立後放聲唱起歌來,楚風卻聽不懂唱些什麼。歌罷,一位少女雙手端起酒杯,舉過頭頂,忽然跪在楚風麵前。楚風慌忙伸手去扶,少女卻不肯起來。王副縣長及隨行人員哈哈大笑說:“這是我們這裏少數民族的禮節,是歡迎最尊貴的客人的。剛才唱的是祝酒歌,你不喝了她是不會起來的。”楚風無奈,隻好接過來喝了,卻是火辣辣的白酒,嗆得忍不住咳了起來,胃裏如同火燒一般。喝罷把酒杯擺托盤裏,又伸手去扶,少女忍不肯起來。而旁邊的另一位少女卻從端盤上的酒瓶裏又倒滿一杯酒,遞給跪在地上的少女。跪在地上的少女接過酒杯,舉過頭頂,說了句話,楚風仍沒聽懂。“不會是還要喝吧?”楚風正不解時,吳局長樂不可支地說:“總共要喝三杯呢,你不喝她會認為你看不起她。”“啊?是不是真的?”楚風瞬間蒙了,忙不迭地在心裏叫苦,卻又不能不喝。於是狠下心來,又喝了兩杯。少女方才起來,說了一聲:“謝謝。祝您用餐愉快!”楚風頓時蒙了,原來她會說漢語!隨後,少女端著酒杯向李副部長望去,周部長擺了擺手說:“算了!主要是歡迎遠方來的客人。我們是本地人,就不必客氣了。”於是三位少女鞠了個躬,依次轉身出門而去。臨出門時,敬酒的少女抬手掩麵衝楚風嫣然一笑,再看看滿座偷樂的表情,楚風在心裏直呼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