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太太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曉輝的眼睛有些腫,她微微納罕,可從不認為曉輝是舍不得丁家,但沒時間多想,笑道:“昨晚緊張得睡不著覺吧?每個女孩子都要走這一步的,虧得我們兩家離得近,常常回來看我老婆子多方便的事!”
丁大夫人湊趣笑道:“媽,說曉輝緊張,我看更緊張的是您吧?您先坐坐,這都有我呢!”她看一眼丁老太太的黑眼圈,先用冰水給曉輝敷臉,看著好多了才讓化妝師進來,做足了當家主母的派頭。
曉輝幾乎撐不住微笑,胃裏一陣一陣地泛酸,早前妊娠反應不強烈,到了這一天突然一股腦地全來了,連跑了好幾次化妝間。以為她是因為太緊張所致,丁老太太和丁大夫人輪番上前開導,說些好笑的話讓她放鬆心情,還不敢耽誤了化妝。
丁二夫人木然地立在一邊,曉輝查的是結婚證,一個晚上的時間能查到什麼?必是與結婚證有關的東西。王醫生說,丁家的小姐不是焦大公子的太太。焦嬌給予了肯定的答複……
想曹操曹操到,她剛心疼得眼淚要掉下來,偏幫不上半點忙,無從安慰曉輝呢,就聽見樓下的幫傭一陣風似的跑上來,喘著氣,紅著臉喊:“老夫人,大夫人,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回來了!”
丁大夫人指點江山的嘴輕輕抿了個彩虹的弧度,吊了一早上的心總算是落了地,遲鈍地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話,那幫傭又重複了一遍,她才猛地轉身,步子穩穩地走到護欄邊上往下看,就看到焦嬌有些發福,小腹微微隆起,安靜恬然地笑著靜靜地站在一身黑色燕尾服的丁曉光身邊。
她眼前恍了恍,本來布置得五顏六色的廳堂更加色彩鮮豔,充滿了喜慶之色,轉頭看到正在打腮紅望過來的曉輝,她覺得順眼了很多,於是盡量拿穩了步子下去,笑盈盈地道:“新娘子正在化妝,禮服都換好了,估摸不多久男方就要來人了。”
好像兩人從未離開過家一樣,決口不提焦嬌已經與丁曉光離婚的事實。
“因為我不小心睡過了頭,耽擱了會兒,我們沒遲到吧?”焦嬌一貫的典雅高貴,隻語氣比原來多了些小心,倒是沒那麼眼高於頂的驕傲了。
丁大夫人非常滿意,拉著焦嬌的手上樓,說了些婚禮準備的流程。
曉輝聽到焦嬌像從前一樣爽朗的聲音時,忍不住顫了下,雙手緊緊地攥著,丁二夫人慌張地看向她,曉輝給她一個勉強算作安慰的笑容,被脂粉遮掩的臉看不出半點蒼白。
丁二夫人心裏有幾分明白又有些糊塗,她的女兒受了委屈卻不能就這麼說出來,她也跟著難過。無論如何婚禮是一定要舉行的,不管之前曉輝是不是焦瑞鬆的太太,過了今天,兩人的關係大白於天下,不是也是了。
她心裏這麼盤算,擔心焦嬌進來後曉輝會受刺激,妊娠反應會更強烈,忙和喜形於色的丁老太太說:“媽,嬌嬌的身子重了,這裏人來人往的,不如我們請她先在下麵坐坐?”
焦嬌先到丁家來而不是跟著焦家的婚車過來,擺明了是把自己仍當做丁家人,有修複關係的示好意味,丁家金貴她肚子裏的孩子還來不及,哪能將焦嬌拒之門外?丁二夫人暗恨焦嬌挑頭害了曉輝,卻顧及著女兒的名譽不敢露半分端倪。
丁老太太維持著矜貴,不肯下去接焦嬌,道:“是了,你說的在理。”喚了丁家的管家說明原因。
曉輝抬眼瞅丁二夫人,眼中熱熱的,連忙垂下眼皮,雙手攥緊了蝴蝶結的飄帶。
她剛化好妝,請的伴娘團差不多到齊了,一群年輕的女孩子嘻嘻哈哈地圍繞著她嘰嘰喳喳的,問這問那,艾麗斯年紀是最大的,見識最多,領著她們把丁曉輝的閨房打量了遍,女孩們簇擁在一起出謀劃策如何為難新郎多要紅包。
曉輝麵含微笑聽她們的種種詭計,竟連在門頂上放盆水放盆麵的小孩子把戲也有。她便微微笑開,這時,她隨手扔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想裝聾作啞聽不到,還沒站起來,艾麗斯動作快,取了手機給她,掃了一眼電話號碼,也沒在意,笑眯眯地道:“焦太,您可別動,弄皺了裙子,焦副官可要怪我的!”
說得一室的人都笑起來,賀歡歡打頭唱起了《同桌的你》,唱到那句“誰把你的長發盤起”,都打趣地看著曉輝高高盤起的發髻。
曉輝半咬著唇低頭作害羞狀,借口接電話,避到了化妝間,把歡聲笑語隔絕在了門外。
鈴聲鍥而不舍地響了三遍,曉輝望著天花板眨眨眼,手心裏冰涼一片,這個號碼是陌生的,它會帶來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
鈴聲響第四遍的時候,曉輝接了起來,照樣是沉默不語,等著對方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