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蕭屏兒都迷迷糊糊神誌不清。快雪不敢停留在一個地方,於是帶著昏迷的她,駕著馬車不停的走。
可就連昏迷的時候,都會把右臂抱在胸前,偶爾醒來,淚眼朦朧,哭著說,不要砍我的手。然後又沉沉睡去。
每到這種時候,快雪就會拍拍她的臉,說不哭不哭,我不砍你的手,然後歎氣,為她熬藥。
那藥很苦很苦,每次叫蕭屏兒喝藥,她都把牙關咬得死緊,怎麼也橇不開,快雪又勸又嚇,說要是不喝就砍掉你的手,她才勉強喝下去。
蕭屏兒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她正躺在一家客棧的床上。被子是新的,還有漿洗過的味道。身上的衣服也被換成了女裝,頭發濕漉漉的好像剛剛洗過。
快雪正坐在一麵鏡子前,用一把鋒利的小刀刮胡子。
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雖然仍然有些萎縮,但原來的藍紫色居然奇跡般的不見了,隻有傷口處微微有些暗沉。
快雪在鏡子裏看到她醒了,趕緊跑了過來,瞪著眼睛對她看了又看,終於鬆了一口氣:“我的姑奶奶,你可總算睡醒了。”
蕭屏兒看著他,呐呐的問:“你長胡子?”
快雪氣得笑起來:“哪有男的不長胡子的?”
蕭屏兒眨眨眼:“真難看。”
快雪摸著下巴撇撇嘴:“你要是好幾天沒時間剃胡子,也不會好看到哪去。”
“謝謝你。”蕭屏兒垂下眼,心裏是滿滿的感激。先前還曾懷疑他同那些人一樣不懷好意,看來她真是以小人心度君子腹了。
“怎麼謝?以身相許?”快雪擠擠眼睛,轉身端來一個大大的粗瓷海碗:“溫度差不多了,來吧。”
蕭屏兒嚇得張大了嘴,熟悉的苦味她這輩子都忘不了:“這麼多?能不能不喝呀?”
“能。”快雪回答的很痛快:“因為這根本不是喝的,是泡的。”
藥汁黑而濃稠,還冒著熱氣。蕭屏兒的手浸在裏麵有些發紅。
可是卻很舒服。一直冰涼的手終於解凍,溫暖順著手臂流遍全身。彌漫的水氣讓蕭屏兒蒼白的臉看上去紅潤許多。
“你不是說,我的手必須要砍掉才行麼?”
“哦,我嚇唬你的。”快雪繼續刮胡子,眉眼一挑透過鏡子看蕭屏兒錯愕的臉,偷偷笑了起來。
“那我身上的衣服……”
“穿了好幾天都餿了,當然要換掉。”
鏡子裏的蕭屏兒羞愧得用被子蒙住大半張臉,恨不得把自己埋進被子裏。
“是……你幫我換的?”
“當然,”快雪神色不變:“……不是。老板的女兒幫忙的,又幫你擦了身子洗了頭發。嘖嘖,那小姑娘還真好看。”
早該知道快雪不會正經回答,蕭屏兒鬆了口氣,垂了眼看著那盆一般大的粗瓷海碗。
“這裏有什麼?怎麼這麼腥?”
“蝮蛇,海螵蛸,地龍,哦……地龍就是蚯蚓。”
蕭屏兒厭惡的皺了眉,想著她的手和那麼多奇怪的東西泡在一起,一陣惡心。想把手收回來,卻偏偏舍不得。
因為,好溫暖。
倦意襲來,蕭屏兒在溫暖中複又睡去。
再醒來時快雪正拿了她的手往一個木盆裏泡,漆黑的藥汁又濃又腥。房間的擺設和上次的不同,顯然他們又換了客棧。
快雪看起來有幾分憔悴,看到她醒了,眼睛亮了亮:“睡醒了?現在感覺如何?”
蕭屏兒坐起來,發覺身子舒爽了許多。快雪治這毒傷的法子還真管用,也許用不了幾天她就能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了。
“不錯吧?”快雪嘿嘿的笑著,將一碗藥端了過來:“把這個喝了,今天晚上終於可以讓你來趕馬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