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帝高坐金鑾寶殿,端詳著鎮南王楚雄的一雙兒女,楚璃荀器宇軒昂,楚璃絡雍容華貴,站在一眾皇子公主麵前也能脫穎而出!
建元帝很是失望——楚雄這兩孩子養得不錯,楚氏又後繼有人了——
建元帝的失望是有原因的。自先祖北征韃靼,南驅白蠻,東倚長白山,西借嶺西確定大夏版圖,大封有功之臣和皇子王孫,奠定了姬氏皇族世襲罔替的地位。哪知百年過去,藩王日漸強大,如盤踞的猛虎威脅著京畿的安危。直至大夫聶文清諫言“推恩令”,這一局勢才發生改變。
聶家也因為有功於社稷,得天子褒獎,享世代榮華。
“推恩令”本是極好的分化瓦解策略,照此以往,藩王的勢力會在一代代的分封中弱化,最終風吹雲散。
偏偏鎮南王楚氏如受了詛咒般,代代獨苗,先祖代代將公主宗世女嫁到楚地,卻難改楚氏子嗣艱難的命運,到了楚雄這一代,一子一女已是打破十代單傳的奇跡。也因此,數百年過去,楚地並不似其他子嗣繁茂的藩王那般被分封弱化,反而隨著世代積累愈發繁榮富庶,成為夏國最大的封地,也成了曆代天子的心腹之患。
掩下心思,建元帝喚道,“太子!”
“兒臣在!”一名身著明黃色四爪騰飛蟒袍的年輕男子上前,與楚氏兄妹並列而立,頓時龍章鳳姿,風華無雙,將整個大殿的風采都奪去了,建元帝無端的生出絲絲不安。事到臨頭,竟然猶豫起來,拿不定主意該不該繼續賜婚。
自己這個兒子無疑是出色的,年僅十九卻已是文能定國,武能安邦,百官莫不稱讚太子睿智賢達。
作為父親,得知自己有個出色的接班人,百年之後對姬氏祖先有所交代無疑是件令人欣慰的事。可是作為鳳鸞寶座上傲視群臣的帝王,他還年輕,才四十七歲,而且身強體壯,至少可以再活三十年,天天聽著別人誇自己的兒子如何優秀,這不是在諷刺他平庸?!
“太子今年十九了吧?”
太子姬帝修在他驚疑不定的目光下坦然而立,目光清明澄淨,“是!”
兩相對比倒顯得建元帝自己猥瑣不安,這令他氣憤難當,轉眸,目光落在昭郡主楚璃絡年輕絕色的臉上,心情驟然好了幾分,“昭郡主呢?”
“臣女十六!”
楚璃絡的聲音十分好聽,帶著少女特有的軟糯甜膩,建元帝有些意動:他下旨之時,唯恐楚雄不答應,便說嫁與太子為正妃,淩駕眾王妃之上,尊榮無雙。如今卻是後悔了,放眼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莫過於成為自己的女人,他可以讓她成為最高貴的皇後,母儀天下!
這樣的念頭在頭腦中一閃而過,卻被他生生忍住。
他很清醒,所以他絕不會讓自己留下出爾反爾,奪人妻子的惡名。
他掩下心思,鎖住姬帝修的目光威嚴到近乎凶殘,“朕將昭郡主賜予你為正妃,你好好待她,切莫欺負了她,否則別說鎮南王,就是朕也決不饒你!”
“兒臣遵旨!”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建元帝懶得再看他,轉頭問國師,“國師,這月什麼時候是吉日?”
國師的拂塵很是仙風道骨一掃,換到了另一隻手上,掐指算道,“回陛下,初八宜嫁娶!”
“李芳,這事兒交給禮部去辦!”
他身旁的貼身太監疾步上前,“奴婢遵旨!”
交代完事情,建元帝早早的打發眾人離去——再多看太子一眼,他又要多摔幾個碟子了。
作別的時候,睿世子楚璃荀一改在大殿裏的莊重,不顧禮儀的將姬帝修拉到一旁的陰影裏,惡聲警告,“本世子警告你,若是你敢欺負璃絡,本世子要你好看!”
還配合著揚了揚拳頭,做凶殘狀。
姬帝修想笑,卻到底沒笑出來,“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麼意思,楚璃荀對他的回答十分不滿意,奈何楚璃絡已經自顧自的一個人走遠了,壓根兒沒等他的意思。
楚璃荀忙扔掉姬帝修,快步追了上去,直到前方有人行禮,才放慢步伐,恢複了屬於睿世子的氣質卓然。
建元十八年,三月初八,宜嫁娶。
花轎從驛館抬到太子府,十裏紅妝,太子端坐高頭大馬,如玉的麵上待著溫文爾雅的微笑,令帝都的女人心碎神傷,恨不能將花轎中的人趕出來,自己坐進去。
娶妃雖然匆忙,卻並不亂,當晚太子府燈火通明,賓客滿鵬,太子與睿世子逐一敬酒,太子親和,睿世子隨性,平時礙於身份不敢接近的官員此刻也大大的滿足了或是攀附或是結交的心理,與太子皇子勾肩搭背,喝成一片。
楚璃荀一直跟著姬帝修,替他擋了大部分的酒,每擋一次就重複一句,“你別喝多了,傷著了我妹妹。”
聽得姬帝修耳朵都起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