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來麼?我確實是係統地學習過,但是我那一套,純粹是紙上談兵嘛。雖然很幸運地跟張揚吃過不少次小灶,見過不少真實的現場,但讓我自己主導偵查的話,我可就一點經驗也沒有了。
“我不行。”我很直白地說。本來我學這些的目的就是為了輔助聶秋遠的,不是為了自己出什麼風頭。命案不是兒戲,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不想往前瞎衝。
秋嗬嗬地笑起來,抬起袖子抹掉了我臉上的不知是灰土還是什麼。
“還以為真真天不怕地不怕呢,原來也有這麼謹慎的時候。別擔心,不是還有我在麼!”
我為大理寺工作,雖然沒有正式的職務,但我在玉衡司是正式掛名的,所以,我雖是一介女流,卻也成功地拿上了古代的薪水。目前聶秋遠是大理寺的第一掌事人,是貨真價實的我的老板,被老板在公事上拿出極度褊私的態度袒護著,總讓我覺得開心得很。
所以我就決定把我的想法跟他說一下,也就是,如果我是偵查主力,根據我學習的內容,應該如何開始一個案件的偵查。
“我們偵破一個案件,一般是三步走,也就是,確定性質,劃定範圍,描繪臉譜。”我概括地講道。
“哦?”他的興趣一下子被調動了起來,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了,“真真講講看。”
我認為,以聶秋遠的聰明才智和實踐經驗,他應該是遵循著這些具體的原則在做的,否則,也不可能完美地偵破那麼多複雜的案件。但是在我們的時代,信息更發達,數據更準確,工具更完備,所以現代人必定比古代人更善於總結。我學習的,就是偵查專家們在實踐基礎上總結出來的原則性偵查思路,順著這個思路來,自然可以把問題考慮得比較全麵,即使缺乏實踐經驗,也不會偏差到哪裏去。
“首先,根據報案或是現場的情況,以及能夠采集到的所有信息,來確定案件的性質,否則,思路就會是歪的。拿這個無名女屍來說,要考慮的第一個問題,應該是她是自殺還是他殺。”
聶秋遠點頭道:“他殺無疑。這個問題可以略過,不過這個思路是有道理的。”
我老公這一句“他殺無疑”,說得輕描淡寫,但我對他有充足的信心,相信他的腦海中已經有許多的信息和判斷飛快地進行過整合。
如果換了是旁人,我就會辯上兩句,單憑手段多就能斷定是他殺麼?這樣武斷可不行呢。
如果是自殺,那這就不是一個需要我們花費精力偵查的案子。判斷一個人是自殺還是他殺,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很難總結出統一的方法,而是要根據每一個案件的具體情況具體地分析。
總的說,如果屍身上有創口或其他機械性損傷,就要看這些創傷死者自己的行為能不能形成。有些情況,打眼看就知道不能形成,比如屍體被肢解為好多塊,這件事自己肯定是做不了的。創傷能不能自己形成,大部分情況下可以通過常識判斷,但是也有個別奇葩的情況,還是不要太武斷才好。
比如被一把刀從背後捅了個透心涼,這個自己能形成嗎?看上去似乎是不能的。可是我在偵探小說上看到過,死者用冰塊把刀凍在地上,刃尖朝上,凍得結結實實,然後他再從高處後背朝下仰著倒過去,讓刀刺穿自己的後心。當人趕到的時候,冰也化了,看上去,就變成了一個他殺現場。
有這樣的聰明才智和想象力,真心不如用在好好活著了,有什麼問題會解決不了呢?不過這畢竟是小說,用這種方式自殺的,在我接觸的案例中並沒有出現過,我問過張揚,他也沒在現實中見到過。
但是現實中我也見過很奇葩的情形,有人自殺的方式,是將兩枚長釘子深深地釘進了自己的顱骨,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
所以,這個問題在沒有嚴密論證過的情況下,根本就不能小看。我就見過有人自殺是服毒割腕上吊三保險的,果然如他所願,根本救不過來。
所以,這具女屍身上有勒痕和刺創,又是中毒死亡的,僅憑這些排除不了自殺。屍體旁邊沒發現刀具和絞縊的繩索,應該有一定的證明力,但這女子看上去死了一些時候了,我們還沒有外圍勘查過,也許這些東西可以在附近找到也未可知,畢竟野生動物無處不在。
之所以肯定這名女子死於他殺,是因為她的腳。
她的腳上沒有鞋,而她的襪子上卻沒有泥土。所以,她不可能是自己走到這裏來的,而是被人拋在了這裏。我相信,秋也一定是根據這一點,才肯定地判斷這個女子是被別人殺害的。
“嗯,判定為他殺之後,就根據現場的情況,屍體的情況,判斷殺人的動機,這也是判定案件性質的一部分。”我接著把話題引了下去。
秋會心一笑,道:“我也是這樣的。那麼,你覺得,凶手為什麼要殺害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