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說,倒黴的隻有聶秋遠了?看起來,他們的關係名為師徒,實際上應當是情同父子的。隻不過好像角色有些混亂,是兒子拉扯著老子,然後自己湊合著長大了?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想一想,這是不是意味著,聶秋遠的自帶技能點,居然包括了像賢惠小媳婦一樣把家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呢?人家在這方麵可是受過十好幾年生存訓練的啊!
哦買噶,我這豈不是撿了個大便宜嗎?
可是秋從來都沒有對我提起過,他會做飯洗衣!這個陰險的家夥,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他!
“螢螢,我發現,你似乎總是聽到一句話,就能在心中聯想到許多呢。真的,以前從未見你這樣過。”
我一驚,卻發現駱大春含著笑,溫柔地望著我。
“螢螢,我跟秋遠第一次見麵就打得筋疲力盡,兩個人都動彈不得。本來我二人所屬的組織都不適合與外人隨便交往,可那一回我們都動不了了,加上那時候年紀比較小,所以居然聊得很投機。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大黑天的徒弟,而大黑天正是我祖父司空延的好朋友。”
至於日月鬼刀司空延是如何與大黑天產生了交集,二人又是如何成為忘年莫逆,那就誰也不曉得了。不過天鏡門創立的時候,司空延也創立了落雪山莊的前身“詭刀門”,二者在江湖上幾乎是齊名的,打過交道也並不奇怪。
“認識秋遠之後的兩年間,我們各自行走於江湖,也私下裏會過幾次麵。當時我們兩個為組織執行的任務,都是難度頗大的,可是每次與秋遠聚在一起,共同商議對策,總是能夠事半功倍。不知為什麼,我們兩個,似乎無論在想法上,還是武技上,都有一種天生互補般的默契。”
“那時天鏡門與落雪山莊之間並無嫌隙,相反,因為兩位創始人的關係,天鏡門是落雪山莊唯一有私下往來的江湖組織。那一段時間過得還是很值得追憶的,與秋遠的交情也日益深厚。時光平靜地度過,直到五年前落雪山莊大劫的那一天。”
駱大春放下手中茶盞,問道:“吃飽了麼?”
我正聽得專注,沒想到他竟忽然換了話題。我這才發現,其實我們已經吃完好大一陣子,不但剩菜涼了,連茶都涼了。
我一直想知道落雪山莊大劫是什麼,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可是那對於駱大春來說,很明顯是十分不佳的記憶,所以我一直沒敢問過。他今天是要主動給我講這個嗎?
“走吧螢螢,再陪我去一個地方。”
我陪著他,慢慢地穿過街市,穿過所有的繁華熱鬧,到了城邊上一處荒宅。這裏似乎很久沒有人住了,宅子裏頭長滿了草。
宅院的中間,生著一株巨大的古銀杏,新春的綠葉剛剛鋪滿樹梢,顯得生氣勃勃。
駱大春走近了銀杏樹,將手掌貼在樹幹上,眼神裏充滿了溫柔。
“你我曾經一起在這裏借住過一段時間呢。那時候這家人的模樣,我還能清楚地記得。”
他展臂攬住我的腰,身形隻輕輕一晃,我驚訝地發現我們已經立在了大樹接近頂端的一根橫枝上。
在我的眼前,樹頂的枝條上,垂下來兩把交錯鎖在一起的小銅鎖。這兩把小鎖一看就是年頭很久了,風吹雨淋,早已鏽跡斑斑。
“螢螢,這是十年前咱們在這裏留下的,那時,我要使輕功抱你上來,你不肯,非要自己爬上樹。等你爬到樹頂,臉都髒得像小花貓一樣了,可是你說,要自己爬上來,許下的願才會靈。”他的眼瞼略微黯然地垂了下來,“你說,等你長大了,就會來落雪山莊找我。”
我心中一酸。我能夠理解小小的葉流螢的心情,那種不管多麼艱難困苦也一定要努力,一定會拚命地到達那個重要的人身邊的心情。我也曾經有過,我也是這樣的。
“我想過,我不會那樣在落雪山莊等你來找我,當能夠左右自己的命運的時候,我就會來找你的,要比你先到,要讓你開心。沒想到,你我之所以相見,不是因為我左右了命運,而是被命運迫到了絕路上。”
他小心翼翼地撫摸了樹梢頭懸掛的小鐵鎖,仿佛那鐵鎖是什麼極其易碎的東西,必須認真地對待。他癡了片刻,便輕輕一笑,又攬住我,帶著我從樹頂飛身飄下。
“螢螢,隻所以還能與你見麵,全都是拜秋遠所賜。他為我做了太多,我此生無以為報。我想,應該給你講講那一天的事,但是,要講,還是得從落雪山莊的使命講起。”
他拉著我在樹下肩並肩地坐了,黠笑道:“聽好了哦,要告訴你的,可是全天下隻有幾個人知道的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