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侯將那包宣紙放於精致的炕桌之上:“銀丹草是你放的?”
“是賤妾!”她並未否認,也知否認會惹他不喜。她看著那打開的宣紙上的碎屑。輕笑一聲:“不想讓三少奶奶背了黑鍋,本以為能神不知鬼不覺呢。”
這藥是自漣漪開始喝露珠茶後,她便開始每天潛去梅園撒於梅花樹上的。又因是下人采露,不可能像主子這般挑剔的每株去采。是以,一般下人一進梅園,為著偷懶,不想走了遠路,就隻會在梅園入口幾株上采。雖不知道是哪幾棵,但隻要將藥撒滿入口處的梅林就成。
這也就是為什麼,析秋她們采露時,有的有涼意,而有的又沒有的原因所在。
(還有一點就是,這下人的懶惰也給施藥者帶來了莫大的好處,一旦滑胎過後,若是引人懷疑到梅林上去。那麼著人去采梅枝之來驗時,下人們也絕不會隻走到梅林口就采,而是一定會走到園林裏找一枝相對漂亮點,或是容易引人撒藥的地點去采。這樣一來,自然就查不到施藥的梅樹了。)
鎮國侯聽她這般說,皺了下眉頭:“露珠茶也是你故意透露的?”
“是!”她不慌不忙的回著,溫笑一嘴:“明日侯爺若是看到三少奶奶,便請侯爺替賤妾跟她告個罪,沒想到會讓她給誤撞上了。”
若是她早個幾天采露,或是晚個幾天再去,就不會正好衝到這個點上了。
鎮國侯看她一眼,剛想開口,卻見她眼中恨意一閃而過:“侯爺也別說什麼放下之話,當年賤妾的孩兒脫離賤妾身體之時,那種噬骨之痛,賤妾永生都不會忘記。”
她想生孫兒助自已兒子當世子,那也要看自已讓不讓她生得了。伊姨娘眼中恨光乍現,停了給鎮國侯按肩之手。
行到下首,對他曲膝一禮:“賤妾會這般,完全是出於報複,別人欠賤妾的,賤妾就一定會要回來,侯爺應該感謝這般多年來,賤妾隻阻了她生育,卻並未對府中下輩施過一次狠手。”
鎮國侯眼中冷光乍現,對她突然轉變的態度感到震驚。卻見她抬眼向著他淡淡看來:“按說,大房董氏的雪姐兒都不該出生才是,偏她命大,寒涼之藥並未讓她脫掉!”
鎮國侯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突然變得陌生了的人兒,站起身來,想說什麼,卻又覺她同樣是個可憐之人。當年錦兒出生不久她便有了身孕。懷胎六月之時卻被硬生生的給滑掉。那種胎死腹中,為著活命必須生下的痛苦,想來定是十分刺心才是。
想到這,他冷冷看著曲膝的她,聲音寒冷刺骨:“再沒有了下次,否則休怪本侯不留了情麵。”
說罷,他抬腳欲走,不想身後響起了低低沉沉的笑聲:“不留情麵?侯爺何曾給人留過情麵?”她聲音淒絕可笑:“當年她害死的可不止賤妾的孩兒,公主、雲枝、連著死去的樺蓉都是出自她之手。對我們也就算了,連著明鈺公主她都敢下得去手,當真不怕真相大白……”
話未落,人已倒。鎮國侯冷冷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人兒,收了揮出的大掌,著了紫菱過來:“伊姨娘瘋了,關了門窗,好生看顧著,明日著了管事送往莊子之上!”
“是”紫菱嚇得有些哆嗦,看著倒在地上不停流淚的伊姨娘,心中嗟歎一聲。待送走鎮國侯後,趕緊跑到外麵找了兩個粗使婆子將人抬往內室床上……
亓三郎回到院中將這懷疑之事跟析秋講了一下。
析秋頷首:“想來是讓我給撞上了?”
若這薄荷隻下個幾天,這胎也不是那般容易滑的,而且漣漪也說幾天前肚子就已經寒涼了,想來這藥撒了有段時日了。
可伊姨娘為什麼要對晚一輩的人下手呢?
析秋向著亓三郎看去,卻見他輕拍了她一下:“上輩之事,與我們無關!”
好吧,析秋點頭,起身出去,開始安排下人將沐浴之水抬去淨房淨身。
……
第二天辰時,剛從清漪苑請安回來的析秋,便聽到綠蕪上來附耳的回稟:“伊姨娘被送到莊子上了,對外的說法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