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9小節(1 / 3)

15

這裏是另一個世界。

雷歡站直身體,驚恐地四處張望。身前身後,紫紅的沙礫,一直鋪到未知的遠方,略有起伏。其間偶有衰敗的野草點綴著荒原的單調。夜空迷離而憂鬱,一鉤彎月在雲間時隱時現,地麵因此忽明忽暗。這是什麼地方?我怎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雷歡疑惑不已,睜大眼睛,四處搜索。

一道蛇狀閃電在不可測的遠方亮起,又熄滅。

她發現地上有一行向遠方延伸的腳印,就莫名其妙地跟著它走。那腳印顯然不是人的,而是某種四足動物留下的,可以明顯看出它有鋒利的腳爪,一種善於攻擊的武器。

突然,腳印消失了,仿佛那四足動物到了這裏長出翅膀飛了一般。雷歡正在疑惑,忽聽腦後傳來一聲歎息,輕輕的但又是沉重的,猛然回首,就驚見狂風乍起,卷起紫紅的沙礫,潮水般洶湧而來。她慌忙低頭含胸,雙臂緊緊護住緊閉的雙眼,即便如此,她仍能感受淒迷的紫紅在身旁飛奔。

就像流淌的血河。

狂風來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間平複如初。

雷歡放下雙臂,睜開眼睛,站直身體,看見一頭動物端坐在麵前,月光從那動物背後斜射過來,勾勒出它的輪廓:象狗,又比狗大,一雙尖耳直立著,還有一對……一對慘綠的眼睛!

狼!?雷歡驚聲尖叫。

狼定定地看著她,眼裏盛滿某種令她心悸的東西,她心驚肉跳,不知道如何是好。

狼撲上來,叼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倒在紫紅的大地上。天上那鉤殘月冷漠地看著。狼前爪踩在她的胸口,昂首向天,發出勝利者的嚎叫……

她極度驚慌,呼吸困難……

——不!雷歡猛地坐起來,從夢境裏逃出,窗外,一道蛇狀狀閃電劃亮黑沉沉的天空,照亮她滿臉的蒼白與靈魂的悸動。

悶雷從東邊一直滾到西邊,渲泄著無邊的怒意。

她慌忙起床,來到窗前,按下隔音鍵,把自然的聲響關在外麵,然後,她無力地靠在窗上,淚水無聲地淌下。

十年了,為什麼我總會在雷雨之夜做這種惡夢?天啦,我倒底做錯了什麼,你要如此懲罰我?

16

淩晨三點半,雷雨已經停了,空氣清新了許多,各種建築濕淋淋的,仿佛綴滿露珠的森林。水在城市表麵流淌,被有條不紊地排到下水道。

一男一女在昏暗的街道快步走著,踩著積水發出“嘩嘩”的聲響。他倆三十來歲,一臉焦急。

女的埋怨道:“都怪你,把琳琳打跑了,現在好啦,找都找不到了。”

男的不滿意地反問:“這能怪我嗎?都是你把她寵壞了,刁蠻任性,一點兒都不聽話,她把我氣極了,我才動的手,她倒厲害,發脾氣跑出來了。”

男的忽然停住,伸手示意妻子看前麵。

前麵街道籠罩在黑暗裏,隱約可見有個人背對他們,蹲在地上,發出一種古怪的嘎吱嘎吱聲。

夫妻倆對視一眼,都感奇怪,又仔細觀察。

那人腦袋滾圓,沒有毛發,手臂奇怪地扭動著,把地上的什麼東西放進嘴裏,隨即就有嘎吱嘎吱的聲音傳出。在寂靜的夜裏,這聲音聽來格外恐怖。

他似乎在吃什麼東西。

“有股腥味,你聞到沒有?”妻子抓住丈夫的手,小聲說,她發覺丈夫的手也是冰涼的,還發著抖。

那人突然回頭,竟是張破爛的臉,上麵嵌著一雙慘綠的眼睛,在黑暗裏忽閃著,仿佛魔鬼的燈籠。他的嘴左右磨動著,每動一次,就會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之聲。

“呀!”女的尖叫著癱倒在地。

怪物起身,撒腿就跑,轉眼消失。在他剛才蹲的地方,留下一堆紅乎乎的東西。畢竟男人的膽子要大些,丈夫走過去,看那堆紅色的東西。等他看清是什麼東西後,嚇得連退幾步。

妻子顫聲問:“是什麼?”

丈夫的聲音同樣是顫抖的:“是是個小孩。”

小孩?屍體?妻子趨前一步,看了一眼又急忙轉回頭,但是似曾相識的感覺促使她再一次看。這一次她看清了。

“是琳琳!”

她昏死過去。 17

“……最近一次社會調查表明,東南五省婚姻家庭問題嚴重。調查發現,東南五省大部分地方的結婚登記不足55%,個別地方隻有6.8%,相當多的適婚男女未履行登記合同便同居,由此導致關係的極端不穩定。在這些地方,重婚或者有配偶而與他人長期同居的現象十分普遍,經濟越發達的地區“包奶”、“包爺”的現象就越突出。近一年來,當地法院受理的家庭糾紛中,家庭暴力案多達154360件,占91.07%。重婚納妾、非法同居,是許多離婚案件、家庭暴力、虐待和遺棄行為產生的禍根。正因為如此,很多人選擇了獨身,或者‘露水’生活。有專家稱,這是中國傳統社會消解到家庭層麵的表現……”

雷歡躺在床上,收聽金知了播出的語音新聞,不想起床。昨夜被惡夢驚醒後,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一直拆騰到淩晨五點才迷迷糊糊地睡去。醒來後就成這個樣子了。雷歡知道該起床了,卻不想起來。今天周六,不用上班。直到肚子大聲抗議,她才爬起來,時間已至九點,她決定出去吃早飯。

換上一條連衣裙,雷歡來到街上。太陽在高高的天上,熱情地注視著地上的萬事萬物。她走進街邊的“朱麗葉斯”飯店。

雷歡的早餐很簡單:一份蛋卷,一份甜點,一份麵包和一杯脫脂奶。

“雷小姐,早上好。”

雷歡抬頭,見是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脖子上掛著攝影機,先愣了一下,繼而想起,昨晚剛認識這個人。

尹雨初很有禮貌地說:“我可以坐下嗎?”

雷歡本想拒絕,又找不出合適的理由,勉強點頭同意。

“不好意思。”尹雨初坐下,“我有些話想說——你看今天早上的新聞了嗎?”

“沒有。”

“又死了一個小孩,是個女孩,6歲,她父母講,是一個綠眼睛的外星人幹的。”

“噢,天啦。”

“在他們的描述裏,外星人有了嘴,他用他的嘴幹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他把那個小女孩吃了。記得嗎,你說過,你所見過的外星人腦袋上除了那雙慘綠的眼睛,沒有任何其它器官,現在他有嘴了!這也許是另一個外星人。那麼,現在C市至少有三個外星人在活動。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一個考察小組!”尹雨初站起來,比手劃腳眉飛色舞,“也許,明天,他們就要從某個地方走出來,走到地球人麵前,千古啞謎就此解開,人類的童年從此結束,多麼偉大的時刻!”

“可是,他們殺了人,兩個無辜的小孩,這與我所想的差距太遠了,你知道嗎?差得太遠了。”尹雨初如挨了一記悶棍,神情沮喪,情緒一落千丈,與剛才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