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一聲歎息似乎源於天上,好似又來自九幽之下,飽含了太多的情緒,不甘、悲戚、憂愁、蒼涼……
這一刻天地倒卷,山川崩壞,汪洋枯竭,舉世茫茫不可見一人。什麼天仙,什麼至尊,什麼無敵的禁忌人物,全都歸於不複,神聖皆淪陷昏沉。唯有這聲歎息,回蕩在天地。
“你不是求長生嗎?求得長生,又當如何?”
有人在縱狂地長嘯,狀若瘋癲,求得長生,又當如何?這個人就這麼站在那裏,隱隱與天地,與道契合,隻一聲長嘯就崩碎了天霄之上的雲,無數大星隕落。其血氣之旺盛,幾乎震碎了整片曠野,恐怖的威勢滔天。
曠野上立滿了大墳陵墓,墳墓前的墓碑銘刻著一個個世間聲名遠播的名字,都曾成就無上的業果道行。
大墳陵墓裏,埋著他的親友,也埋著他的對手。墳墓裏有的埋下不久,屍骨未寒,有的已是枯骨,有的,隻是衣冠塚。都由他親手葬下。
他,已經屹立在絕巔之上,曾被稱為世間最大的魔頭,最古怪的神聖,最強大的禍胎。但在這末紀,世間也隻剩下了他,而能叫出他姓氏的人也都消蹤滅跡。
世間,徒留下了他不朽的傳說,可能偶有人曾談起,也忘掉他的姓氏。
浩瀚的時間長河漏下他,世間,也遺忘了他。
茫茫的大世,萬物枯寂,舉目四望竟沒有一人,是何其的大悲慟。剛起步時的微不足道,到舉世皆敵的東征西搏,再到如今無敵世間,也世間無敵。
悵然長歎,他一路橫推,走上高天。最終,坐在天巔上,看世間沉浮,再無故人。
行走紅塵中,有一名小孩兒望著他的背影,眨著天真的眼睛,對身邊的父親說道:“老爺爺孤身一人,肯定很寂寞,又可憐吧。”
邊上的中年人聽聞後訓斥:“不能隨便可憐人。”
聽到中年人語意雙關的話,他沒有反駁,隻留搖頭輕歎,隨後孤身離開,踏上那條路。
那條路,他年幼時聽過,鼎盛時聽過,現如今,也要在這路上爭渡。即便以他如此驚世的能耐,也可能在其中喋血,淪陷昏沉。但惟獨登上那條路,他才可能讓親友複蘇,讓敵手重現世間。
他的一生曾孤苦伶仃,舉目無親,受盡迫害;曾榮華富貴,四海來賀;也於千萬族共存的大世間無人不知,天下無敵。
但當身邊的故人一位位抵不住時間的催朽,化作片片枯骨,他悲慟,卻也無聲。
這條路,是他所選。
但他也聽到這麼一種傳說,當有生靈踏過那條路,這世間將重頭再來,而即使強絕的人物,也會被打落絕巔,未來將不可測,他極有可能道消中途。
那條路,蘊含著驚天的大恐怖,稍有不慎,他這樣的人物也將屍曝其中。
但他無從選擇,世間外那種莫名的侵害愈來愈近,他在抗爭,卻逐漸力不從心,他要為這眷戀的大地高天尋一線生機。
他的血,在幹涸;他的元神,在崩潰;他的身軀,暗傷遍布,道道幾乎要摧毀泯滅他的生機。但他的意誌,震破了九天雲霄。
臨進古道時,他再度回首,遙望世間,過往雲煙,是非成敗,萬古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