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工!三號釜的pH值又抽風了!\"
我頂著大太陽衝進實驗室,胳膊底下還夾著啃了一半的煎餅果子。組裏新來的實習生小張慌得像是撞見了鬼,指著電腦屏幕的手直哆嗦。
看著那跳樓大甩賣似的酸堿曲線,我把涼透的早餐丟在桌上:\"跟你說過多少次,這種弱堿性環境...\"話沒說完後背就撞上了文件櫃——後邊幾個兔崽子正抱著手機開黑,五連坐的塑料凳擺成了八卦陣。
走廊裏的穿堂風吹得我後脖頸發涼。研究所待了七年,帶學生寫論文攢的鹽分都能開個鹹菜廠了。下午三點半的海水藍得透亮,遠處防波堤上有群小孩在撿貝殼。
\"當心!\"
尖叫炸響的瞬間,我已經翻過護欄往下跳。穿紅裙子的小丫頭正在退潮形成的漩渦裏撲騰,浪頭像舌頭似的卷著人往深處拖。我右小腿抽著筋咬牙劃水,鹹澀的海水往嗓子眼裏倒灌。
手指剛夠到小姑娘衣領,頭頂上突然哢嚓一聲。烏雲裏竄出條銀蛇正劈在腦門,全身骨頭都跟著劈裏啪啦放鞭炮。昏迷前最後看見的,是浪尖上飄著塊鋥亮的防水表。
\"陳大哥?陳滄哥!\"
有人往我嘴裏灌腥得要命的液體。睜眼看見張黢黑的臉,活像顆鹵過頭的話梅。記憶還停留在防波堤墜落時的失重感,此刻渾身骨頭卻酸得像泡了十天醋。
\"可嚇死咧。\"黑臉小夥端著豁口陶碗,\"村長說你有通海的本事,讓雷劈了還能留口氣。\"
茅草屋頂漏下的光斑在泥地上搖晃,牆根處潮蟲排著隊搬家。我默默擰了把大腿——很好,不是在做夢。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道暗青色刺青,波浪紋樣裏浮著個光標似的白點。
\"阿礁去拿吃食了。\"見我盯著牆角的漁網直愣神,黑臉漢子撓撓頭,\"那大浪把恁衝上岸,啞巴阿礁最先瞧見的...\"
他後麵說什麼我都沒聽清。視網膜上突然蹦出個藍色界麵,頁遊風彈窗懸在空氣裏:【檢測到宿主蘇醒,海域圖鑒係統激活】
\"獲得初始任務:收集三十斤粗製海鹽(0\/30)\"
這下是真沒憋住笑。我在研究所天天研究的就是海水化學分析,跟鹽打了半輩子交道,誰曾想穿越了還得接著當鹽販子。
灶台飄來股令人作嘔的腥味。穿粗布短打的啞巴青年端著土陶罐進屋,裏頭黑乎乎的鹹魚混著可疑的絮狀物。眼看那木勺要懟到我嘴邊,彈窗突然變成刺目的紅光:
【任務獎勵:鹵水淨化技術(可提高產鹽效率200%)】
我突然覺得這一罐子泔水都變得眉清目秀起來。
\"鹽場在哪?\"
喉嚨啞得像是砂紙在磨,倒把正給我擦臉的阿礁嚇了一跳。黑臉漢子扶著門框直咧嘴:\"陳大哥魔怔了?咱臨海村現下哪還有正經鹽場,販私鹽的腦袋都掛在縣衙...\"
窗戶外頭忽然卷進鹹腥的風,四十裏外雲層堆得像打翻的墨硯。我揉著太陽穴起身,草鞋踩到個硬物——穿越前在浪裏見過的那塊潛水表竟在懷裏硌著,鏡麵裂成了蜘蛛網。表盤上日期定格在2023年8月15日,秒針還在頑強地蹦躂。
阿礁蹲在地上用樹枝劃拉時,我才知道聾啞人發起狠來比算盤精還難纏。
\"沙灘往東三裏有礁石灘。\"我第五遍比劃著曬鹽動作,這漢子突然蹦起來把我往屋外拽。潮氣撲麵打來,四野靜寂得能聽見藤壺開裂的脆響。
月牙兒照在鹹腥的灘塗上,雜草間豎著幾排歪歪扭扭的木柵欄。阿礁忽然抄起塊礁石往左手邊砸去,黑乎乎的影子吱溜竄進亂石堆——是來偷鹽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