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二十幾年前從外地遷來桃源。
當年江南戰亂，流離失所的難民不在少數。
陳二娃出生在桃源。
有一個七歲便夭折的哥哥，故被人喚作二娃。
陳二娃家貧，三歲死了爹，跟老娘相依為命。
他從小就給人幫傭，放過牛羊、掏過糞坑，後來托人尋了個在衙門養馬的差事，才算穩定下來。
這樣的人習慣點頭哈腰。
平日裏在衙門，連頭都不敢抬。
張無乾想不明白，誰會冒著殺頭的罪，闖進衙門把他救走？
圖的是什麼？
即便陳二娃知道些什麼，像袁統那樣一刀滅口，不是更省事嗎？
“喝酒！”
張無乾舉起酒杯，不再去想，拉著於謙道：
“於兄，百花坊的酒可不便宜，難得花娘子請客，不喝白不喝！”
於謙推脫不過，隻得硬著頭皮陪張無乾喝酒。
很快酒桌上、地上堆滿空的酒壺。
張無乾和於謙也醉得癱倒在地板上。
兩人開始勾肩搭背的稱兄道弟。
於謙雙眼迷糊，摟著張無乾的肩膀，含糊不清地嚷嚷道：
“賢、賢弟，你、你說皇帝赦免靖難遺孤，這、這件事情做得對，還是不對……嗝！”
於謙真的喝醉了，又在大放厥詞。
他忘了幾天前就是因為在酒樓喝醉，說了幾句朝政的是非，被衙役抓進衙門。
好在今天是在百花坊。
身邊坐著張無乾。
張無乾哪知道對不對，隻顧著喝酒，沒有搭話。
“赦、赦免靖難遺孤倒也罷了……”於謙繼續說道：
“皇帝居然還想把京城遷回南京，他、他是嫌社稷太穩嗎？我、我問你，當初跟隨先帝遷徙到北京的江南大族當如何？他們走後天地都讓其他人占了，成了新的高門大戶，雙方如何麵對？還、還有南京留守的各部官員，嗝……又當如何安置？遷都豈是兒戲，牽一發而動全身……”
“戰神兄！”張無乾也喝多了，舌頭有些打結，拍著於謙的胸口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你呀……實誠、太實誠，這是你該關心的事嗎？說得太多容、容易得罪人，聽、聽老弟的……咱也不怕得罪人，但是得往死裏弄他，別讓、讓那些人再反咬你一口……放心，老、老弟幫你殺人！”
張無乾擠到於謙的懷裏，把腦袋湊到於謙的耳朵邊，神神秘秘地說道：
“皇帝老兒也殺得！”
“嗷！”於謙酒氣上湧，推開張無乾趴在地上大口地嘔吐起來。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張無乾說的這句話。
兩個喝醉的人，前言不搭後語，各說各的話。
鬧得實在有些難看。
直到最後一口酒下肚，才相互依靠著沉沉睡去。
……
日頭懸在頭頂。
百花坊大門緊閉。
經過一夜的喧鬧，樓內寂靜無聲。
幾個青衣小廝提著水桶，把門前的路麵衝洗得一塵不染。
秦千了領著趙刀子，踩著清水走到百花坊的門前。
小廝攔住秦千了，問道：
“姑娘，小店已經關張，請問你有何事？”
“小哥，我是來尋人的，勞煩通傳一聲。”秦千了性子柔弱，說話溫言細語，對百花坊的小廝也彬彬有禮。
“這個……”幾個小廝麵麵相覷。
來百花坊找自家漢子的女人不少。
可眼前女子的服飾一看便是尚未婚配。
來青樓找哪門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