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黑夜被連綿細雨編織得有如漆黑的絲布一般,幽深綺麗而又冰涼透骨。深山密林之中,四周鮮少人家,但也不是渺無人煙,偶爾可以看到幾間形單影隻的木屋。
雨水嘩啦嘩啦的響聲折磨著形色匆匆之人的耳膜,在昏暗寒涼的天氣中,頭腦卻是轟鳴、混亂且熾熱的,猶如萬馬奔騰在一望無際的沙漠,急躁、瘋狂,恍惚之間甚至會短暫的忘記自己所去之路究竟是通向何方,心中充滿了焦慮和不安。
“都是你的錯,這全部都是你的錯,是你搶走了我的一切,這是你應得的報應!”
一個身著顏色質地幾乎已經要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連帽雨衣的男人,咬著牙,話從牙縫中含著極深仇恨的怨氣與不甘,一句一句的,冒著雨路一邊急速的跑著一邊自言自語說著。他的左手顯眼的,一直滯留在自己的身前,仿佛抱著一團什麼並沒太多分量的東西。
“我一定要讓你受到百倍的羞辱,我一定要讓你嚐到生不如死的痛苦,讓你……”
漫長的夜路看起來根本就沒有邊際,就如同那個好似刻意不讓人看到臉的男人一直的重複著他對另一個男人的詛咒和漫罵一般,永無休止。
突然,嚓嚓兩聲,男人驟然間停止了腳步,腳下的草地被他生猛的用力停下而留下了很長的兩條痕跡。
眼前豁然開朗。
剛才還在林中,這裏卻與這片天地完全格格不入,明顯的,就是人工造成的一大片廣闊空曠的地方,而這空曠地方的正中央,竟然有好幾座更為格格不入的建築,這些建築完全被一堵首尾相連的高大的圍牆牢實的圍靠了起來。
圍牆向兩邊伸展,圍繞,竟然一直連到建築物後麵的一座大山,這座山簡直就像是圍牆的一部分,和圍牆一起牢牢的將那些建築物圈了起來。
說是世外桃源並不恰當,因為麵前這些建築沒有讓男人感到它有一絲一毫如夢似幻的美感,隻能給他帶來一種莫名其妙,唐突的感覺。
不過,這也正是他要找的地方,他認為自己沒有理由這樣感覺。男輕聲笑了笑,不知是嘲笑自己,還是因為自己的目的即將達成而高興……
男人從剛才就一直小心翼翼抱著什麼東西在自己的懷裏,當他停下腳步的時候才可隱約聽到,竟然有嬰兒啼哭的聲音。沒錯,男人懷中所抱之物的確就是個嬰兒,而且隻有三個月大。
“這裏就是聖伊爾孤兒院……不,是聖伊爾研究所……”
男人深知自己的目的差不多就要達成,揚起穩健的步法,以鬼魅的速度,一瞬就來到了孤兒院的鐵門前,將嬰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剛好雨水打不到的地方。
“我在想什麼啊,這個孩子以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男人想到自己的初衷,苦笑數聲,然後站起身,一步一步慢慢的離開了。
“對不起了,小家夥,怪隻怪你是那個人的孩子……”
男人從懷中掏出一個用布包裹著的奶瓶,隨手仍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男人迎麵走來一個女人,那個人是他的同伴,好像故意才在這個時候出現。女人穿著同樣漆黑的衣服,也是看不到麵容。
“李嚴,哦,對不起,我應該叫你李彥平才對。”女人略帶諷刺地笑著挖苦道,“我們是不是該好好慶祝一下?”
“我們又不能真的殺了顧守城,畢竟他是這個世上少有的一世魂,雖然不甘心,但是我隻能忍耐,不是嗎?在他體內種下的光明之心的種子還沒有發芽,我現在能做的,隻有不斷地為幾年之後的計劃忍耐。難道我還有別的辦法嗎?”被稱作李嚴又被稱作李彥平的男人反問之後歎了一口氣,越走越遠,不再說話。
女人也閉上了嘴,不再去招惹這個心情不大好的男人,默默地跟在後麵,心想,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吧,一切都結束了,以後終於可以安安穩穩地過一段平靜日子了吧。
當然,事情也許不可能就這樣簡單的結束的……這個孩子以後究竟會怎樣,是生是死,對顧守城的影響有多大,一切都還是未知之數。李彥平拙劣的報仇手段,就像是小孩子在鬧變扭一樣的幼稚可笑。
女人看來,雖然聖伊爾是個危險的地方,但是對於這個孩子來說,在這裏也許是最安全的也說不定。李彥平偷梁換柱把顧守城已經“死了”的孩子帶到這裏來,真的隻是為了複仇嗎?這個孩子的母親的的確確是真的死了,但是這個孩子卻沒有死,所有人都在欺騙著顧守城,隻有顧守城不知道這個孩子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