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冷冷地,雪花安靜地飄落,偶爾風吹過,搖搖晃晃地覆滿枯黃的樹梢,萬物都似蒙上一層寒霜,隨著夜幕的降臨,凜冽如刀的寒氣越來越深。如此靜謐的夜裏,家家戶戶都點上一盞燈,一家人圍坐在桌前,吃著熱騰騰的飯菜,盡享一天忙碌後親情的溫暖。
葉瑾然從昏迷中醒來了很久,她兩眼呆呆的看著雲層中那輪昏黃不清的月亮,白色的雪花落在她的眉間唇角。
豔若桃李,燦若琉璃,這是世人多對她外貌的評價。
而此刻曾經櫻桃般紅潤的雙唇泛著不正常的青黑,明亮動人的大眼失去了往日勃勃的生機,臉龐上盡是泥濘不堪的沙土,隱約間還能看出上麵沾染了幹涸的鮮血,看不出本來的麵貌。
但是淚跡衝刷出的麵色透露出一片蒼白,顯示著這個人的生機正不斷流逝,她整個身軀蜷縮著靠在冰冷的大樹根部,一身破破爛爛的囚服根本抵禦不了,這冬天裏冷冽寒風的侵襲,但她卻是一動不動,看上去宛若死了一般,隻聽見嘴中喃喃道:“安元,若有來生,我定不會再愛你……”
天氣越來越冷,仿佛有刀割在身上,葉瑾然感覺到身下不停的有血流出,她控製不了,無力再向前攀爬一步,她想,也許今夜就要死在這荒郊野嶺了吧,沒有親人相伴,也沒朋友相隨,愛人,也許根本算不上,就要孤零零地離開這個冷漠的人世。
眼角再也流不出滾燙的熱淚,因為早在這一連串的打擊中眼淚已經流幹,流放千裏的路上,飽受別人的冷眼與嘲諷,甚至那些差役的動手動腳,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也默默忍受下來,可是如今,雖然抓住機會,從那些看管的差役手下逃出,可沒想還是中了葉純然的圈套,那個一路上跟隨自己的丫鬟鳳竹竟然是她的人,一路假意哄自己逃跑,卻原來是為了在無人之地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殺死。
葉純然,你好狠毒,害我流放三千裏還不夠,竟然還要置我於死地。不,不會是她,安氏巴不得我受這流放之苦,永世淪為罪人,抬不起頭,又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殺死我,那會是誰?
除了她,還有誰這麼心腸歹毒,利用鳳竹騙取我的信任,難道,難道是安元,是了,是了,在大牢裏,是安元送她過來,說要盡最後一點夫妻情誼,叮囑她好好“照顧”夫人。
現在想來,安元那人臉上令人作嘔的同情之色,和淡淡的嘲諷,是早就預料到她的結局了吧,這一切應該全都是他安排好了的,身為東晟最年輕的禮部尚書,以皇帝對他的看重,可以說是前途無量,但是他那麼一個偽君子,又怎麼能容忍有一個,與外人有苟且,還企圖殺人栽贓,陷害良民的原配還好好活著,成為別人攻訐他的把柄呢?
想不到要她死的不是最恨的的仇人,而是她最愛的丈夫,孩子,我對不起你,有這樣一個狠毒的父親,還未出世就要和母親一起死了。
爹,您一向偏心也就罷了,為什麼一次都不相信女兒呢,這些害人的事我何曾做過,都是別人冤枉的啊,娘,保重身體,不要再為女兒傷心,女兒不孝,來世再報你的養育之恩。
葉瑾然,惟願來世,不再唯唯諾諾,容忍退讓,識人不清。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安元,隻願來世再不相見!若見,我不會放過你們這對賤人!!!兩行血淚默默流出,那雙暗淡無神的眼睛閉上,再也沒有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