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雪還在下,像棉絮一樣。一名華服男子帶著十多人匆匆出城,眉宇間氣勢迫人。
從京城到邊城,從每個驛站換乘,不眠不休也要三天。陳工就這樣,帶著十多個影衛,到達邊城之時已經一路風塵,眼底布滿細密的紅血絲,懷裏揣著的,是一道明黃色的聖旨。他看過旨意,天子筆鋒犀利,每一筆一劃都透漏著殺機。
看來王珞瑜勾結蕭長風出逃的事情讓他遷怒王洛熙了,不過怎麼對付蕭長風,就不是自己的事情了。這一趟出門除了要完成任務,還有一個讓他很好奇的人需要探訪。
趕了三天路的男人想到這裏,不禁露出一個痞氣十足的笑,斯文氣頓時減少許多。
“先去邊城郡守府,喂馬更衣吃飯,休息三個時辰之後,我們去將軍府。”
青年陳工竟有一種意氣風發的神采,完全不是趕了三天路的狀態,渾濁的眼中散發著興奮的光芒。
檀香嫋嫋的房間內,王珞瑜盯著窗外收了一隻白鴿的完顏烈,麵色不展。完顏烈取了鴿子腳上的布條之後就放了它,顯然是沒有想要傳達其他什麼消息的意思。轉過身子的時候,發現了王珞瑜正用那種如怨如訴的眼神凝望著他,於是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笑了。
“美人愁色染黛眉,君子愛慕心更切。”
他居然流裏流氣的吹了聲口哨,眉目之間全是貴公子的一片輕佻之色,讓那一兩分的認真難以尋覓。
王珞瑜冷笑一聲,“你不用遮掩,我知道詩家給了你新的指示了。”她雖然沒有外出,卻也知道,襄王昨日就來了邊城,下榻將軍府。既然蕭長風沒死,還在安如楓之前到了邊城查勘王洛熙的政績,京城裏的人自然也要改變對策應敵。
女生索性關窗,不再理會她,卻聽見男人的聲音像是一根針一樣紮進了她的心裏。
“這你這就說錯了,”他晃了晃手中裝著密信的小竹筒,“這命令是安如楓給的,不是詩家。我在宮中的身份,是詩家安排而已,因為他們怕詩洛那個蠢貨會三天兩頭的上趕著送死,讓我盯著點兒罷了。後來安若素成功插入,詩洛也沒什麼用了,你看下場,多慘,假孕欺君,這輩子就這樣了吧。”
這又是一則新聞了,王珞瑜關窗的動作頓住了,從前隻知道詩洛應該懷的是侍衛的孩子,蕭長風利用這個孩子對付完自己之後,詩洛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可是從不知道,原來詩洛根本就沒有懷孕!詩洛就是再蠢,也不應該做出這樣的事情,除非一開始就想著嫁禍,但是那夜嫁禍自己的,分明是陳工,詩洛倒是心心念念著她的孩子!
思緒電光火石之間,王珞瑜心中有了計較,從陳工診斷出詩洛懷孕開始這一切就是一個圈套,目標是自己。她不禁失笑,在這些人眼中自己到底對蕭揚是有多重要,讓他們一個個不計成本的對付自己,到頭來其實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蕭揚不蠢,當日詩洛整出了那麼大的動靜別人沒聽見,他武功不俗,卻偏偏是慢慢悠悠、萬種簇擁著走進來的。這隻能說明,蕭揚是希望借著詩洛廢了自己這個皇後,沒有猜錯的話,接下來啊就該到了扶婼妃上位的戲碼。女生的唇角泛出一絲嘲諷,扶婼妃上位,隻是一步步走進了別人的圈套,自以為運籌帷幄,豈知已經成為了別人的盤中之餐。
“你這會兒倒是給我說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不怕我想方設法泄露出去?”王珞瑜帶上了些笑容,看起來生動許多。
完顏烈也輕笑出聲,“難不成你以為你還有機會見到蕭揚?再說了,從一開始,我給你的信息不都是有用的嗎。”
這話是指當時他說出了是詩洛要置她於死地。
王珞瑜終究是歎息著合了窗戶。雖然自己的身份是小廝,但是自從來了邊城,完顏烈就忙了起來,朝九晚五不見蹤影,也不再逼著自己侍候他了。她的心裏雖然著急卻無能為力,院子四周布滿了守衛,她根本沒有出去的機會。
三個時辰後。
陳工帶著人一身颯爽的出現在了將軍府前,翻身下馬的動作統一帥氣。
“報,將軍,皇上的派來的欽差大臣在外求見。”
大廳裏,王洛熙正在和蕭長風說話,忽聽管家來報,有些摸不著頭腦。哪一位欽差?倒是蕭長風刮著茶碗兒的手腕兒一頓,來者不善!
兩人對視了一眼,王洛熙抬手讓管家將人“請進來。”
王洛熙從未見過陳工,眼神迷茫,衝著蕭長風一笑,“王爺,這位欽差倒是年輕有為,麵色生的很,王爺可曾在宮裏見過?”
語氣清淡,也不起身,就看著對方,神色間充滿打量。這位叱吒沙場的將軍一點兒也不把欽差大臣放在眼裏,話說來的要是臧天涯的話,他倒是會給幾分麵子。
王爺輕輕放下茶碗,“倒是有過幾麵之緣,陳太醫如今改行了?”後麵這句話倒是衝著陳工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