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太監口中叫著“太子駕到”,那些少年才起來行禮。
蕭揚板著臉,拾起了腳邊的褲子,一步一步向雪地裏那隻受傷的小獸走去。盡管拳頭不厲害,但是瘦弱的安如楓的眼睛裏寫滿了不屈服和恨意。
那天的雪像是鹽粒子一樣,灑在人臉上覺得生疼。
蕭揚對他警戒的目光投以一笑,伸手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白色狐裘披風,細心地替他圍上。他帶著安如楓離開,對那幾個依舊跪在雪地裏的孩子好不側目,隻吩咐下人:“給本宮打,留著一口氣就成,玷汙母妃遺居,活罪難逃!”
這屋子對他的意義非凡,一是自己生母故居,二是這是視自己如幾出的皇後特意為自己留存的,關於生母的美好念想。
身後慘叫聲不絕於耳,安如楓和蕭揚兩個小孩子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再後來,安如楓應皇命成為太子伴讀,再後來安道全家莫名遭到滅門,隻有當夜留在太子東宮的安如楓躲過了這一劫,此後安如楓便在太子的授意下住進了梅園。
皇後因為疼愛蕭揚的緣故,對此並沒有太多異議。蕭、安二人從此結緣。
蕭揚臉上浮上一層飄渺的笑意,“你小時候可倔得很那,當年我就是覺得我們很像才伸出手的,也許我們就是世人所說的天作之合?”
“哈哈,天作之合?說的好。”安如楓恣意一笑,“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背著你偷偷練功了。一來是為了成為配站在你身邊的人,二是,我要報仇!”
蕭揚知道他的意思,當年安如楓全族覆滅,雖然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想法,但是每次看到他一個人陷入沉思的時候,蕭揚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恨與不甘。這些年來,他也在追查那件事情,但是線索在化為灰燼的安府就斷了,無跡可尋。
“為什麼連我都要隱瞞?”
“因為不想失去你的保護,你的關注,你獨一無二的愛。”
蕭揚臉上出現一絲動容,這個男人隻需要隻言片語就能輕易撥動自己的心緒。
“昨晚,宮宴上,刺殺的人和我纏鬥,你也沒有出手。如果說是為了隱藏實力,我諒解,但為什麼今天卻為了那個女人暴露了?如果不是因為她,你還會瞞我多久?”
“我現在暴露,是因為到了暴露的時機。我跟著太傅學了很多計謀,也私下偷學了武藝,但這一切要不是因為你,都沒有意義。這次宮宴生變,有人離間襄王和丞相跟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們近衛被殺死了一片。”
安如楓語氣凝重,“有看不見的力量在逼近我們,也許是襄王故意設局,也許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勢力想要取代你!這次來的人是我們不知道的高手,殺了我們那麼多人,讓我覺得當年殺我全家的勢力再次出現了。”
想法和蕭揚的不謀而合,這就是這件事情他全權交給安如楓去辦的真實原因。
他忽然放開了蕭揚,退後一步重重跪下,一叩首說:“微臣懇請皇上封臣為禦前侍衛統領,給微臣這些年偷偷訓練的十三人給予編製,臣定當盡心竭力,誓死保衛皇上。”
安如楓一直都是吊兒郎當的,如此正經的麵對自己,這還是第一次。蕭揚心裏再無追問,也不想再追問什麼。
“起來,我隻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生死與共便可。”複又擺擺手,“十三人不夠,你接了這活兒之後可要費心為我再培育一批厲害的近侍了。”
兩人又向前走,“現在,臣要再彙報關於我帶回來皇妃的事情。臣派出去跟著丞相的人傳話回來,說是今晨丞相派人悄悄帶回一個半死不活容顏受損的女人回來,摸樣頗像是昨日暢春園的後妃們。王洛熙不是早朝上托人帶折子來說要回邊疆駐守嗎?臣猜丞相這是要使金蟬脫殼之計,將皇妃帶走。如果宮裏少了王珞瑜,王明就可以放心的和皇上撕破臉,轉而去幫助襄王。對於王丞相,掌上明珠一般的女兒是唯一的軟肋。”安如楓笑笑,“要是讓他用自己的命去換王珞瑜的命,他都願意。”
蕭揚皺著的眉頭終於解開了,他呼了一口氣,“原來如此。不過我也很好奇王珞瑜是怎麼做到毫發無損,那****是什麼做的?查出來了嗎?”
“太醫院的人分析過了,說是不知是何毒,除與男性交合,無藥可救。”安如楓微微低頭,劉海斜斜的擋住一邊的長睫毛。
“妙,真實妙。襄王這是再向朕示威嗎?還是他也相信‘得此女者得天下’這樣的話?”蕭揚想了想,叫來後麵的總管公公,“裴公公,你去丞相府替朕傳個口諭,讓王洛熙即刻啟程回北疆駐守,沒朕的召喚不得回京。”
雨滴也劈劈啪啪的落了下來,看似猝不及防,但卻又是預謀已久的壞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