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這麼講不對,鼇江是我們的始發站,也是我們的終點站,它是我們永遠的故鄉啊!”
板頭並不讚同,他說:“始發站不也是站台麼?!”
我沒能很好的理解他的意思,大概對自己枯燥的生活有點不滿吧,我跟板頭說:“你很厲害了,年紀輕輕就開了兩家店,盜版唱片的銷量是全鎮第一,正版唱片全鎮也就你家有賣,多麼了不起!”
板頭欣慰的點了點頭,表示他就是等我說這句話。
他突然問我們認不認識米栗子。
我們說:是同學呢!
板頭說栗子常來買唱片,有次穿了一件和我一樣的校服,所以他覺得我們可能認識,“聽說她爸是副縣長?”板頭抬了抬帽簷說道。
我點了點頭,板頭歎了口氣,說道:“長得又漂亮,家裏又有勢力,以後肯定要嫁到外地去!”
我不知道他什麼邏輯,但我想起板頭之前跟我說過他的初戀,有點能理解他的心情。
隻是阿水聽了不是很高興,買了幾張唱片就走去門口抽煙。
我悄悄問板頭栗子都買了什麼唱片。
板頭遞給我一張黃磊的《等等等等》,他說栗子之前買過一張盜版的,後來又過來買了一張正版的!
於是我也買了一張回家,睡覺前,閉著眼睛聽上一陣,仿佛栗子就在我身邊,與我一起傾心靜聽。栗子的品味確實不錯,我很喜歡這張專輯,還把QQ名字改了叫“燈燈燈等”,因為念起來像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
去大學報道之前,阿水又拉我去剪頭發,他說:“上大學要剃個有型點的頭,不然去城市裏別人會說我們是鄉下人的!”
我說:“我從小到大都是在菜場門口的老頭那裏剪的,老頭技術不錯,他同時還修剪花草,是我們鎮上公園裏的園藝師。”
阿水說:“那老頭已經跟不上時代了,我帶你去發廊剪!”
阿水說的那間發廊叫“山姆理發店”就開在板頭點的斜對麵,老板叫阿三,英文名叫“sam”,是個東北人,長得膀大腰圓,卻非常喜歡穿緊身的衣服,遠遠看起就像一隻粽子。留了一頭長發,上班的時候會非常職業的紮起來,再抹上一層香香的發油,臉上也帶著香香的微笑,非常nice的一個人。
阿水說:“你看板頭長得這麼醜,為什麼整體看起來還不錯,就是因為他的發型夠潮,阿三就是他推薦的呢!”
我說:“板頭最近不是戴帽子麼?”
阿水說:“你懂什麼,他摘了帽子發型酷得很,跟古惑仔裏麵的山雞似的!”
我無奈的同意了阿水的話,因為我也很喜歡“山雞”以及他的發型。
阿三這店原先叫“發改委”,差點被文化局罰了款,阿三是個很能扯的人,那天進店開始他就跟我們聊天,說他自己以前是個足球運動員。他應該是所有理發師裏麵足球最厲害的人。
阿水說:“你不會是守門員吧!”
他非常驚訝的問阿水怎麼知道。
阿水說:“像你這麼胖不守門你還能幹嘛呢?”
阿三嘿嘿嘿的笑,說:“你這就不懂了,我以前哪能這麼胖,我以前可是ln少年隊的6號門將,差點入選國少隊出國比賽了!”
阿水很好奇,說:“你一個省隊的6號門將還能入選國家隊?”
阿三說:“你這就又不懂了,當時我長得嫩啊,年齡改小個四歲都有人信!”
談起足球,阿三便滔滔不絕:“其實當時教練來我們學校選球員的時候,我還不知道足球是不能用手,於是別人的小朋友在那踢,我就常常忍不住拿手去拍,結果教練說:‘你這麼喜歡用手,你就來當守門員好了!’我一聽不樂意,狗才看門呢!教練就說:‘你想一個球隊11人,隻有一名守門員,再說東北天冷,球員都得穿短褲,隻有你守門員還能穿條秋褲戴副手套呢!’我還小,覺得挺劃算的,就答應了。從此開始了我天天被人射,常常還射在臉上的悲慘少年。”
阿三歎了口氣,一副麵有苦衷的樣子繼續說道:ln是足球大省,人才濟濟,他身體條件不是特別好,個子不夠高,手臂不夠長,雖然他說自己天賦異稟,***是所有小夥伴裏麵最長的,但這沒什麼用,照樣天天被人射進穿襠球。
所以17歲的時候,教練把他叫到身邊,語重心長的說:“三啊,中國足球是沒希望了,你人這麼聰明,你還是去參加高考吧!”
“這不扯淡麼?!”阿三說,“最好的讀書時光都踢球了,中考都考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