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公債(2)(1 / 3)

土地所有者出於自身利益的考慮,會經常從事其他各種改良,例如修理或建築佃戶的房屋、建造和維持田莊的必要溝渠和圍牆,從而保證土地的良好狀態。然而,當土地稅繁重、其他生活必需品稅也很繁重時,不僅地主的收入會減少,而且其收入的真實價值也會減少。於是,地主將沒有能力進行上述那些維持和改良,租地人也沒有能力好好地耕作土地。最後,由於地主越來越困難,國家的農業也就趨於荒廢了。

同樣,當本國的生活必需品稅繁重,資本所有者和使用者使用相同的資本,無法像在其他國家那樣購到那麼多的必需品和便利品時,他們就會將資本轉移到其他國家。另外,如果大部分或全部的資本使用者由於賦稅的征收而不斷受到稅務人員的煩擾,那麼他們同樣會打算移居他國。試想,一旦資本移走,那些依靠該資本支持的產業就將沒落,國家的商業和製造業也將趨於荒廢。

如果將土地和資本所產生的大部分收入由其所有者手中移轉到國家的債權人手中,那麼不久也會產生土地荒蕪、資本外流的結果。雖然說國家債權人對於農業、製造業和商業的繁榮是有一定利害關係的,其中任何一個失敗或衰退都會使各種稅收的收入不足以支付他應得的年金或利息,但是僅僅就國家債權人這個身份來說,特定土地的良好狀態、特定資本的良好經營,又是跟他是沒有任何直接利益的。作為國家債權人,他既不明白也不會關注某一特定土地或資本。即使土地或產業荒廢了,他也不知道或不關心,因為這不會對他造成什麼直接影響。

曾經采用過舉債製度的所有國家,現在都已逐漸衰弱了。意大利各共和國好像是最早采用這一方法的。例如,意大利各共和國中僅存的兩個獨立共和國——熱那亞和威尼斯,都是因為舉債而衰弱的。西班牙也采用了這種舉債製度。也許是由於稅製更為不明智吧,相對於意大利各共和國,它更加衰弱。16世紀末以前,也就是在英格蘭開始舉借公債100年以前,西班牙就已經負有沉重的債務。法國雖然自然資源豐富,但同樣承受著債務的負擔;荷蘭共和國的情況則與熱那亞和威尼斯差不多。所以說,英國又怎麼可能在采取舉債措施之後不受損害呢?

的確,上述國家的稅製都比我國要差,但我們必須明白的是,即使是最賢明的政府,在對所有適當納稅的對象征收以後,遇到緊急需要時也會采取不適當的措施。例如荷蘭,它的政府很賢明,然而有時也隻能像西班牙那樣征收一些不適當的稅收。的確,我國現行稅製使得各產業都自由地向上發展,因此,即使發生戰爭需要最大的耗費,平時每個人的積蓄,也足以彌補政府的不足而負擔這種費用。例如,最近這次戰爭,其費用可謂是英國曆來戰爭中最高的了。但這次戰爭結束後,全國農業、商業和製造業還是和以前一樣繁榮;維持各產業部門的資本,也還是和從前一樣多。和平恢複之後,農業有了更大的改進,人民的財富和收入不斷增長,國內各都市、各村落的房租收入也不斷增加。消費以及生產的增加,又引起大部分舊稅,尤其是國產稅和關稅的收入逐年增加。在半世紀以前,人們認為誰也無法承受的重擔,目前的英國好像可以毫不費力地負擔起來。但我們並不因為這樣而盲目自信,認為英國可以負擔任何重擔。因為當國家收入的負擔未減輕之時,英國又發生新的戰爭,那麼迫切的形勢可能會使英國的稅製變得像西班牙那樣繁重。

當公債增大到一定程度時,國家就不可能公道地完全償還了。即使國家收入上的負擔完全解除了,那也是因為倒賬解除的,也就是我們常常說的假償還。假償還,是指通過提高貨幣的名義價值的手段來償還債務。比如,按照議會法令或國王布告,將6便士的銀幣或20枚6便士銀幣的名義價值提高為1先令或1鎊,那麼以前借入20先令或約4盎司銀的人,現在隻需償還20枚銀幣或略少於2盎司的銀就可以償還債務了。若按此方法還債,英國約128億鎊的國債,就隻需現幣6400萬鎊即可。實際上,在這種償還製度下,無論是國家債權人還是私人債權人,他們的每一鎊都損失了10先令。

在大多數情況下,國家的債權人,不但得不到利益,反而還會遭受一大筆損失。雖然說國家的債權人如果用同一方式向自己的債權人償還借款的話,多少可以彌補一些損失;然而,在多數國家,向政府提供貸款的人,大都是富人,他們一般都不會處在債務人的地位上。因此,這種損失並不能得到減輕。所以說,這種償還方法不但沒有使國家獲益,反而給私人財產造成了一種最普遍的損失。在大多數情況下,勤勞節儉的債權人將會吃虧,而懶惰浪費的債務人卻可以致富。於是,那些能使資本增值的人手中反而沒有了資本,而那些懶惰浪費的人手中卻有很多的資本。其實,如果國家可以像私人那樣在必要時宣布破產,那麼無論是對債務人的名譽還是對債權人利益的損害都是最輕的。然而國家隱瞞倒賬的事實,采取這種償還方式,可謂是最愚昧的了。

無論古今,隻要國家在有必要的時候,它都會采用這種隱瞞的倒賬方法。在第一次羅馬和迦太基戰爭結束時,羅馬人將阿斯(當時計算其他鑄幣的標準)的價值,從含銅12盎司,降低到含銅2盎司。用這種方法,共和國就隻要償還此前債務的1/6就可以了。依我們的想象,這麼巨大的倒賬一定會導致極大的混亂,然而當時什麼也沒有發生。這是因為,和其他所有關於鑄幣的法律一樣,該次貶值的法律也是由護民官提出、民會通過的。所以在當時,這項法律說不定還很得民心呢。和其他古代共和國一樣,在羅馬,窮人也是不斷地向富人或有權勢的人借債生活。富人或有權勢的人為了在每年選舉中獲得選票,經常會以極高的利息向窮人提供貸款。由於這些債務慢慢累積成為了債務人不能償付的巨債,於是,債務人隻能被迫投票選舉債權人推薦的候選人。雖然當時的法律嚴禁賄賂和收買,但在羅馬共和國晚期,貧窮市民的生活資料主要就來源於候選人提供的報酬和元老院不時發放的穀物。為了擺脫債權人的控製,貧人不斷要求債權人放棄對他們的債權,或要求製定新法案,即償還一部分債務就算清償。所以,將所有鑄幣價值降到其原值的1/6的這種法律,正是一種最有利的新法案。在大多數情況下,富人或有權勢的人為了滿足人民的要求,隻好同意取消債務和製定新法案。當然,他們之所以同意,除了上述原因之外,另一個主要原因是因為他們一般都是政府的主要領導者,也想借此來緩解國家的負擔。用這種方法償還債務,我國負擔的128億鎊的債務,就變為21

333

333鎊6先令8便士了。在第二次羅馬和迦太基戰爭期間,羅馬人又對阿斯進行了兩次貶值,一次是由含銅2盎司減到1盎司,一次是由1盎司減到05盎司,相當於其原值的1/24。羅馬的上述三次貨幣貶值如果是集中在一次進行的話,那麼我國負擔的128億鎊的債務,一下子就變為5333

333鎊16先令8便士了。就算英國負債再多,這種方法也能使債務馬上得到清償。

其實,所有國家都曾采取過上述方法,使鑄幣的價值或含銀量降到比原值低很多的狀態。為了實現相同的目的,國家有時會采用其他效果相同的方法。例如,在鑄幣中摻入大量的劣金,從而降低鑄幣的標準成色。按照現行的法定標準,每一鎊銀幣隻能摻入18本尼威特劣金。如果摻入8盎司的話,1鎊或20先令銀幣的價值,就和現在的6先令8便士的價值一樣。

這種降低貨幣標準成色的方法,與法國人直接提高貨幣名義價值的效果完全一樣。不過,兩者的不同是:直接提高貨幣名義價值的做法一般都是公開的,這種方法使較輕、較小的鑄幣和以前較重、較大的鑄幣價值一樣;然而降低貨幣標準成色的做法大都是保密的,這種方法使造幣局造出的鑄幣在重量、體積和外貌上和以前一樣,但實際價值卻不一樣。例如,如果法國國王約翰想要采取降低鑄幣標準成色的方法償還債務,那麼造幣局的所有官員都必須誓死保守秘密。雖然上述兩種做法都是不正當的,但增大貨幣價值的做法是公然的不正當行為,而降低貨幣標準成色的做法卻是隱蔽的不正當行為。因此,人們對後者的反感要比對前者的反感大得多。於是,直接提高貨幣名義價值之後,貨幣很少會在近期恢複以前的重量;然而降低貨幣標準成色過度之後,一般都會盡快地恢複以前的成色以平民憤。

在亨利八世末期和愛德華八世亨利八世(1491—1547),英國都鐸王朝第二任國王(1509—1547),也是愛爾蘭領主。亨利八世推行宗教改革,使英國教會脫離羅馬教廷,自己成為英格蘭最高宗教領袖,對國家政府機構作了全麵改革,在歐洲以均勢外交政策保障本國的政治經濟利益。這些政策促使英國的經濟社會狀況發生了很大變化,並使英國最終形成為統一集權的近代民族國家,為資本主義因素進一步發展創造了有利條件。在這個過程中,亨利八世作為擁有空前權力的專製君主,起了重大作用。——譯者注初期,英國同時采取了上述兩種方法,即不但提高了貨幣的名義價值,而且還降低了貨幣的標準成色。在詹姆士六世1567年,蘇格蘭貴族廢黜瑪麗·斯圖亞特,詹姆士被立為國王,稱詹姆士六世,由幾個大貴族執政。1583年,詹姆士六世親政。——譯者注初年,蘇格蘭也采取了同樣的手段。當然,很多其他國家,也經常這麼做。

英國國家收入在開支了必要費用之後的節餘非常少,因此,除非國家收入極大地增加或國家支出極大地縮減,不然,基本上不可能依靠國家收入的節餘來解除國家的負擔。在前一章所提到的對關稅和國產稅製度改革,以及實施比現在更公平的土地稅和房產稅,也許可以在不增加多數人民負擔的基礎上,將這種負擔平均分配給全體國民,從而極大地增加國家的收入。然而這種增加的收入,也不可能完全解除國家收入上的負擔,或者說在下次戰爭發生時,國家還是要增加公債才能支付費用。

我們可以采取這樣一個方式來增加收入,那就是將英國的稅製推廣到帝國所屬的各地,不論那裏居住的是英國人還是歐洲人。然而,這又是非常難以做到的。根據英國的憲法,各地方在議會中所占的議員席數,和地方納稅額要保持一定的比例。也就是說,如果將稅製擴張到各屬地,就意味著在議會中要按照同一比例增加他們的代表。這樣大的變革,很有可能違背一些實力強大的私人的利益和大部分人民的固有偏見。不過,不可否認的是,這種理論如果僅僅是用來考察英國的稅製在多大程度上可以應用於各屬地,以及可以獲得多少收入,而不考慮不列顛與各屬地是否統一,那麼這種理論是恰當的。說得難聽點,它也隻是一種烏托邦而已,但也不致沒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