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自請出宮,皇上答應了。那是因為她在宣熠麵前陳情,說是認為宮中這些人都要借著自己生事,而自己戴罪之身,也無顏繼續留在宮中,莫不如就出宮,青燈古佛,了此殘生,也好為皇家和皇上祈福。
宣熠答應了。其實他們之間,本來也沒有什麼感情,以前他需要童萱這個惠妃,是為了拿捏住童家,但現在既然童家都幾乎要放棄這個女兒了,他自然也覺得留著和離開都沒有什麼區別,所以既然是童萱自己的請求,也就順理成章的答應了。
童萱出宮的時候,沈季子沒有來送。或者說,這個消息直到她出宮的那天,才終於傳揚出去,而在此之前,她一個人都沒有告訴。或許沈季子會覺得是在怨怪她,但其實不是。她隻是希望自己走的幹幹淨淨的,不要再跟這皇宮有任何的牽扯。
說到底,她童萱也是個自私的人,為了不讓自己為難,索性就拋開了宮裏的紛爭,這實質上,其實是一種對沈季子的背叛,她也根本沒有臉麵再去見沈季子了。
她本來以為,隻要自己離開了,不顧忌自己,沈季子根本不可能在任何鬥爭之中落敗。她是親眼看著沈季子成長起來的人,比任何人都更加的了解她。隻要她想,根本不可能有意外。
但意外就是這麼發生了。沈季子居然沒能勝過那些人,她被打入冷宮了。這個消息其實比較隱秘,並沒有被大肆宣揚。但童萱有心打聽,終究還是讓她給知道了。
這令她非常的吃驚,也十分擔憂沈季子在宮中的生活。畢竟是冷宮,進了冷宮的罪婦幾乎沒有再脫罪的可能不說,而且到了那裏,就真是萬事不由自己了,也不知多少以前的仇人,會想方設法的去踩她一腳,直至死無葬身之地。
沈季子自從入宮,得罪的人不知凡幾,再說就算她不去得罪人,她的身份,本來也不知多少人想要踩著她往上爬的。現在她落難了,自然會有人落井下石。
然而童萱就算是擔憂,也沒什麼用處。莫說如今自己身在宮外,鞭長莫及,就算是在宮裏時,自己又給過她多少幫助呢?這麼想著,心中到底還是有些失落的。不過沈季子做事一向都有分寸,手中又拿捏著暗地裏的力量,想來確保自己安全,應該是無虞的。
就在這個時候,卻忽然有人找到了童萱,要她給沈季子寫一封信。這件事童萱心中滿是疑慮,但據對方所言,目的隻不過是為了取信於沈季子,免得沈季子拒絕他的幫助。
童萱思量了幾日,畢竟這個機會十分難得,若是能夠通信,稍微安慰沈季子幾句,那就再好不過了。雖然不知道這些人要接近沈季子,是何目的,但對方表露出來的,似乎也不是惡意。童萱猶豫了一下,還是寫了信。
此後她與沈季子經常書信往來,關係並未因為距離拉開而疏遠。得知沈季子竟已經有了身孕,童萱更是替她高興。隻是想到自己注定此生孤苦,心中卻不免有幾分淒涼。就算宣熠跟沈季子的關係不睦,但將來她總有個孩子可以依靠,可自己不同。將來老了,也依舊在還是青燈古佛,形單影隻。
這麼一想,未免覺得自己的將來也實在是太糟糕了些。不過沈季子幾番在信中說,將來會讓她自己的孩子給童萱養老,到那時,估計童萱也不用再住在這寺廟之中了。
山野間的風光極好,童萱本來就心思暢快,再加上跟沈季子之間雖然離得遠了,反而少了隔閡和顧忌,日子反而更加的平靜了。及至知道沈季子誕下皇子,離開冷宮,就真是再無牽掛了。
後來沈季子送了宮中的一位婉貴人出來,要童萱替她照拂。童萱一開始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還是那位婉貴人說錯了話,她才知道,這個女人居然已經有孕,而且她肚子裏的孩子,竟不是宣熠的!
這讓童萱異常的震驚,後來得知這孩子的生父便是那個替自己送信,又給沈季子幫了忙的白靳,心中對於這件事情,倒是明白了幾分。隻是每次見著婉貴人,心中都十分的不自在。在她看來,這不是不守婦道是什麼?而且還是在宮裏,背著皇上做成了這種事,這實在是大逆不道!
要不是沈季子托付過來的人,童萱當真是不會多看此人一眼,恨不能將她的事情檢舉出去才好。
婉貴人似乎也知道她的意思,所以雖然住在她這裏,但卻十分安分,從來不出來露麵。隻是有天童萱無意間看到對方提著籃子在後山摘花,說是要去廚房做些花糕,讓她心中不免生出幾分異樣。
就算是做出了那種事情,對方似乎也一點都不擔憂害怕,也沒有什麼惶恐或是愧疚的情緒,依舊像個正常人一樣過日子。這一點童萱自問做不到,然而在某個瞬間,心中也不是不羨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