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宣熠還是清醒的,還能夠做出一些安排。他靠在床頭,有條不紊的將自己的安排說出來,隻是偶爾停下來,發出幾聲輕輕地咳嗽。每當他這樣的時候,沈季子都擔心那已經很輕的咳嗽聲,會將他整個人都震散了。
“朝堂上的事情,由太子監國,諸位大臣輔政,貴妃聽政。”這就是宣熠對這個國家的未來做出的安排。
屬於他心腹的三個人早就知道了這個安排,所以隻是沉默。然而首相薛其滂卻立刻激動起來,“皇上,自從大齊立國以來,未有女子監國的情形出現過。何況沈貴妃隻是貴妃,不是中宮?”
“貴妃雖然並非中宮皇後,卻是太子生母。朕意早就想要立她為後,隻是……禮法不允。貴妃聰慧沉穩,才智不下於朕,當能扶持太子,綿延我大齊國祚。”宣熠淡淡道,“朕意已決,薛卿不必再說。”
他已經明確的這樣說了,而且現在的情況,的確是非常之時,雖然說朝堂上的內鬥從來沒有停止過,可是現在外患尚在,薛其滂想了想,最終還是忍下來了,點頭道,“謹遵皇上吩咐。”
翌日,聖旨頒發到各部,所有人都對皇上的安排十分疑慮。隻是袞袞諸公都並沒有提出異議,他們自然也不能說什麼。
於是,原本才三歲,應該在上課的宣晟,穿上小小的卻端莊凝重的太子服飾,板著臉端坐在禦座旁邊的位置上,太後在一旁的垂簾之後就坐,與朝臣共同商議政事。
目前最重要的便是西北的戰事,而重中之重的,則是西北軍的糧草。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可見糧草在戰爭之中的重要性。可是偏偏如今國庫空虛,夏天的時候,為了西北的旱災,幾乎已經空全國之力,總算是有驚無險的渡過。
可是西北本來就是要完全依靠朝廷賑災才能渡過今年,現在加上戰爭的消耗,征發民夫等等……更是一筆天文數字。之前周家麒出征的時候,動用的是國庫今年秋天新收上來的賦稅,可是已經用得差不多了。想要繼續打仗,就必須想辦法弄到更多的錢糧。
朝堂上有人提議加賦。打仗的時候,因為錢糧缺乏,在民眾的賦稅之上再加一兩層,這是從前的慣例,甚至當年先帝親征的時候,也是這樣做的。但是沈季子思量之後,還是反對了這個提議。
大齊的賦稅雖然不算重,但也絕對不輕。對普通民眾來說,現在的情況本來就是剛好吃飽飯,如果加賦,他們就會麵臨挨餓的局麵。這樣拖得時間長了,這些人也會成為不穩定的來源。
這一次回紇人計謀百出,準備充分,沈季子總有一種感覺,他們應該是傾舉國之力,決一死戰了。也不知道回紇人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但是既然是舉國之力,就不會如同之前那樣容易打敗了,說不定這一仗要打個三年五載的。這其中要花費多少錢?一直加賦嗎?
如果真的這樣做的話,恐怕到時候就是官逼民反,內憂外患的局麵了。
但是除了這個,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什麼別的辦法。沈季子跟宣熠說的時候,宣熠再一次輕笑道,“可惜這時時候不對,不然抄幾個貪官的家,自然又能夠堅持一段時間。”
沈季子心中一動。的確,這是個好辦法。可惜不適合現在。如今大齊外敵還伺,最重要的是朝堂的平穩。如果這時候抄家,隻能是弄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罷了。
畢竟官場自有一套潛規則,可以說如今站在朝堂上的人,沒有幾個是幹淨的。抓貪官的標準是什麼?就算隻貪了一點也是貪,抓了一個之後,恐怕會引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另外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官官相隱。
畢竟這貪汙的事情,不是一個人能做出來的,總有些上下的聯係,大家都是彼此牽連的。誰都怕別人被抓住的時候供出自己來,自然最好是誰也不被抓住的好。
或者其中有些人生出了壞心思,將一部分無關緊要的人推出來做替死鬼。真正的大貪官卻還是逍遙法外。這樣一來,朝廷的風氣反而被帶壞了,將來宣晟想要管理,可就更難了。
所以在沒有找到妥當的方式之前,沈季子是不會動手的。原本宣熠是打算自己死前動手,現在要打仗,卻是什麼都不能動了。
不過沈季子受此影響,又想起了之前那個捐錢捐糧之後授官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