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未雨綢繆(1 / 2)

對沈季子來說,宣景的到來,第一個好處可能就是,宣晟再也不會指著鏡子裏的自己叫妹妹了。

他仿佛一夜之間又了身為哥哥的責任感,明明自己也隻是這麼小的一點,卻什麼事情都不會忘記妹妹,絕對將宣景放在自己之前,吃東西的時候要給妹妹,玩具要給妹妹,出去曬太陽要叫上妹妹,就連晚上睡覺,都依依不舍的叫著妹妹……弄得沈季子心裏都有點兒不是滋味了。

不過宣景如同想象中的那般乖巧聽話,而且可能小孩子的心的確能夠感覺到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所以在麗章宮那麼多人,包括從前伺候她的嬤嬤奶娘之中,宣景最依賴的人,卻是宣晟。整天跟前跟後,宣晟說什麼都會聽。

好在宣晟現在還不是特別會說話,所以才免了宣景被支使得團團轉的景象。不過有時候看到兩個小小孩子坐在一處,頭碰頭嘰裏呱啦的說著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亦是一種趣事。

隨著時間流逝,宣景在麗章宮安頓下來,而宮裏重新恢複平靜。

到建元四年冬天的時候,就連沈季子自己,也適應了這種閑適的生活,所有的日子都被兩個孩子占據得滿滿的,偶爾跟來訪的低位嬪妃說說話,不涉及其他。一切都好,隻是……宣熠的身子,卻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這本來也是可以預見的。當初太醫也說過,若是三五年內無法找到解藥的話,他的肺部會徹底的被毒素汙染。試想一個人整日裏呼吸之間都是毒素,不要多久,全身都會浸滿毒藥,自然就離死不遠了。

然而他太醫院關於解藥的研究卻毫無進展,就連一直給宣熠施針熬藥的妙嬪,平日裏臉上也再無笑意。沈季子問過她,知道現在針灸的用處其實已經聊勝於無,隻不過抱著繼續努力,不可放棄的信念,所以才沒有停下來。

而這一切,宣熠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太醫院的太醫也好,妙嬪也好,都是直接聽命於他的。所有的研究結果,他都會第一個看到。事關自己的性命,宣熠也不會有任何輕忽。可惜……老天爺好像這一次不站在他這一頭了。

他開始變瘦,進入冬天之後,幾乎整夜整夜的咳嗽,沈季子每次見了他,看到他如今的模樣,都忍不住生出一種心酸了。從前宣熠也瘦,自從中毒之後身體就一天天的變差,但是那時他尚且可以用自己的氣勢和其他的東西遮掩住麵色,讓人表麵上看不出什麼來。然而現在,隻要是見過他的人,恐怕都能夠斷定,此人命不久矣。

宣熠的身體如此,就算是想要進後宮,亦是無能為力。他現在隻偶爾到沈季子和柳妃處坐坐,看看孩子,說說話,別的地方幾乎不去了。其他的嬪妃當然也有不滿意,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卻也毫無辦法。

其實在沈季子心裏,很害怕見到現在的宣熠。有好幾次,宣熠在這裏過夜的時候,夜裏她被他咳嗽的聲音驚醒過來,每一次他都是醒著的,似乎從未入睡。病痛的折磨已經令他幾乎難以入眠,吃東西也不過勉強下咽,如此一來,自然很快就耗空了身子。

所以在表麵的閑適之下,後宮之中,其實是一片人心惶惶的。自建元二年周家麒在西北大敗回紇軍隊,而宣熠親自去犒軍回來之後,他對朝堂的掌握終於到了能夠隨心所欲的地步。但可惜為此付出的是他的健康,於是在平穩的底下,依舊暗流湧動。

皇上如果龍體安泰,自然什麼事情都沒有,但現在宣熠的身子,不光是後宮裏的人,那些消息靈通的朝臣和宗室,誰不在看著他?若有一****出了什麼事,恐怕他們就要群起而攻之了。

而這樣的情況,沈季子近來的感受尤為清晰。最近宣熠來麗章宮來得很勤,但他也不說話,隻是坐在一邊,看著自己忙碌,或是看宣晟跟宣景玩在一起。他因為瘦了,整個臉部顯得格外的清臒,於是一雙眼睛看上去十分深邃,靜靜的盯著某個人或是某個地方的時候,會讓人覺得他特別的專注。

每當看到他這個樣子,沈季子心中都會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她唯有將這種感覺強壓下來,裝作若無其事。隻是心中,也不由開始跟著著急了。

現在的情形非常明朗,宣熠的身體不好,這個位置隻怕沒幾年就要傳到宣晟的身上,那時他年紀還小,哪裏能夠如同宣熠這般承受朝堂上的壓力?雖然這樣想頗為不妥,但是沈季子亦決定開始為宣晟的將來做打算了。不然等到逼宮的人動手了,那可就為時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