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三月,周家麒的捷報才終於送到京城。而此前,京城已經收到過了一次戰報,顧青和回紇人的主力在忻州城外一戰,但是結果十分的不如人意。雖然不能說是敗了,但也損失慘重,算是兩敗俱傷。
這個戰報到京之後,京城裏的氣氛一下子就凝滯起來了。朝堂上更是一直處在一種十分壓抑的氣氛之中,就算是春天到來,東北的民變聚集起來的災民重新散去,開始安心回家耕種,也沒有人高興得起來。
三月初五日,周家麒的戰報終於送到了京城。因為又是一場能夠鼓舞人心的大勝,所以依舊照著老規矩,露布飛捷。
而看完戰報,詢問過報信的士兵具體戰況之後,所有在場的朝臣,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這一次可不是上次那種弄出來糊弄人的大勝,而是實實在在的守住了安州城,大敗圍城的回紇人!
所以縱然周家麒的行事之中有幾分不合道理之處,譬如他身上沒有軍職,隻不過是押運糧草去西北,本來是要歸到顧青麾下統領的,但是他不僅沒有將糧草送去忻州,向顧青報到,反而跑到了安州去打跑了回紇人,也沒有人多說什麼。
反正是勝了,至於名義,隻要現在給周家麒加上一個“天子特使”的名頭,就立刻能夠將這件事情完全的遮掩過去。畢竟他們去到涿州,隻是因為大雪封路,不得不為之。至於去安州,乃是因為找到了向導。反正能夠解釋過去。
而所有人之中,數宣熠心中最高興。將周家麒送出去之後,他日夜懸心,一方麵擔憂西北戰況,另一方麵,也擔心周家麒難以掌控西北的軍隊。但是現在他開局就是大勝,而顧青偏偏輸了,對比起來,誰更適合鎮守西北,不言而喻。到時候周家麒要奪權,站在他這邊的人,也會更多。
等喜悅過後,眾臣散去,宣熠獨自對著那封捷報看了許久,才輕輕的出了一口氣。之前他跟沈季子說,隻要有一場勝利,局勢就能夠被平衡下來,那些蠢蠢欲動的人,都會安分。現在,這場勝利,被他等到了。
雖然隻是個開始,但宣熠對周家麒充滿了信心。他是周老將軍親手教出來的人,以前沒機會上戰場,所以沒有經驗,但是經過這一次的淬煉之後,他會成長成為一個合格的將軍,甚至元帥。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將西北交給他了!
想到這裏,宣熠起身,在乾寧殿中走了幾圈,揚聲叫道,“添喜!隨朕去禦花園走走!”
添喜聞聲,連忙進來伺候。他方才在殿外,也知道了是什麼事,所以這會兒,臉上也帶著喜色,笑眯眯的道,“恭喜皇上。”
宣熠點點頭,領著人出了乾寧殿,朝後麵走去。正是初春時分,草長鶯飛,景色怡人。這段時日太過忙碌壓抑,宣熠此刻才發現,在自己根本毫無所覺的時候,春天就已經來了。
最艱難的時候過去了。這麼想著的時候,宣熠的目光掠過近處的美好春光,掠過不遠處的坤華宮,仿佛看到了後宮的深處。
明光宮位於皇城中心,也是前朝和後宮之間的分界線。往南是大齊朝堂各部衙門,及各種殿閣所在,往北則是東西六宮。
而東西六宮再往北的地方,雖然也是皇宮的地盤,但是宮裏的人,甚少有到這裏來的。而這裏,也像是另外一個世界,完全看不出也是皇宮的一部分。這裏,是處置宮中罪人的地方,俗稱冷宮。
冷宮聚集的,是大齊皇宮之中犯錯的嬪妃,不受歡迎的太監宮女。進了這裏的人,少有能夠離開的,這裏也的確像是另一個世界,完全與外界隔絕,有自己的一套運行的標準。
冷宮西邊一棟矮小破舊的院子裏,栽種了一株桃樹,此刻桃花灼灼,幾欲透牆而出,給這淒清冷寂的小院,增添了幾分光彩和熱鬧。這就是沈季子現今幽居的地方。
西北的捷報當然還沒有傳進冷宮裏來,所以此時,沈季子正安靜的坐在窗邊,低頭繡著一張手帕。這是他到了冷宮之後,重新撿起來的東西。反正是打發時間,總要做點兒別的。
原本她倒是想要習字,但是要在冷宮裏弄到筆墨紙硯,實在是不易,隻好放棄了。倒是針線這種東西,隻要不去苛求質量,在哪裏都是可以弄到的,更加方便。
櫻桃從屋外走進來,手裏提著一個舊食盒。見沈季子低頭忙碌,她輕手輕腳的將食盒放在桌上,就在椅子上坐下,沒有打擾沈季子,隻是靜靜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