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下麵的何貴人聽到沈妃提起小公主三個字，心頭便是一痛，心中的火氣燒掉了她的理智，讓她連規矩都顧不得了，霍然起身，雙眼發紅的盯著沈季子，“沈妃，你不要貓哭耗子了！小公主到底是怎麼死的，你最是清楚！”
“這是怎麼說的？”在沈季子開口之前，皇後已經看向何貴人，問道。
沈季子斂了斂眸光，心中明白，這定然又是安排好的一次刁難了，所以安靜的等著，看何貴人怎麼說。
何貴人大步出列，朝著皇後就是一跪，“皇後娘娘，求皇後娘娘為小公主做主！若不是沈妃這個妖孽災星，小公主如何會被她克死？求皇後娘娘處置了這個妖孽，為小公主報仇，還宮中太平！”
聽到何貴人這麼一說，滿殿的人都吃了一驚，而後議論紛紛。當然其中多少是真的，多少是裝的，就難以考證了。沈季子臉色也有些發白，這不同於其他的罪名，隻要這妖孽災星的名聲扣到自己頭上，那就永遠都洗不去了，最好的結局，也是打入冷宮。
沒有想到，她們最後的目的竟然是這個……
之前的輿論已經達到了最高點，隻不過因為妖孽還沒有一個具體的人來接受，所以還算安穩。但是現在，何貴人用小公主的一條命指控自己，事情就不同了。倘若傳揚出去，自己將成為萬人唾棄躲避的對象。
……
麗章宮，沈季子看著滿身寒氣的宣熠，心中有些惆悵難言，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了。
自己的結局會是什麼，取決於宣熠所作出的決定，而他既然已經來了這裏，想必是已經考慮得十分清楚了。
“皇上的麵色不好，可是近來不曾休息好？”見宣熠半晌都未曾開口，她主動問道。
宣熠眼神一動，總算收斂了原本外放的氣勢，微微歎了一口氣，“現今大齊四處受災，情況十分不妙，朝堂怕是無力支撐局麵了。”然而雖然艱難，卻也必須支撐下去，他是皇帝，任何時候都不能示弱。也隻有在沈季子麵前，他才可以這麼歎息一句。
“竟糟糕到了這個地步了麼？”沈季子微微顰眉，“臣妾還以為，雖然動亂不少，但都在皇上掌控之中。隻要西北一場大捷，便能化解所有的難題了。”
現在四處動亂，無非是因為眼看朝廷的精力被糾纏在西北那邊，所以趁機渾水摸魚罷了。但這些人也最是精明，現在沒有出什麼大亂子，也不過是在觀望罷了。如果西北大捷，代表國力依舊強盛，自然不管是哪一處的動亂都能很快平定。
不過反過來說，若是西北戰敗，那對朝廷的聲望，不啻於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那時候，怕是連艱難支撐都做不到了。
宣熠顯然也在為此事憂心，“所以為今之計，唯有集合整個朝堂之力，全力支持西北，隻要能有一場勝仗，局麵就能夠活過來了。不然遲早這些亂子，會將齊國陷入僵局，慢慢的拖垮。”
沈季子心頭一涼。這就是宣熠的態度了。他現在需要的是朝堂，是朝臣和世家的支持，所以他的選擇，不言而喻。
與其等別人提出來，不如自己開口，沈季子淡笑著道，“皇上，如今外頭到處都是流言，言臣妾乃是災星，上克君王，下克父母，妖妃禍國，其罪當誅，皇上要順應民意嗎？”
宣熠的眼中驀然生出幾縷波動，但片刻之後便逐漸平息，“季子，是朕對不住你。”
沈季子輕輕搖頭，說什麼對不住呢？現在的自己已是千夫所指，即便局麵不是這樣的壞，宣熠也未必能夠抵住那麼大的壓力保全自己，說到底，自己在他心中，還是不及江山權力重要罷了。
“皇上這話折煞臣妾了，此生死存亡之際，為國家計，皇上理應如此，隻是臣妾無福繼續伺候皇上罷了。”這一番話冠冕堂皇，卻也客氣至極，完全沒有反抗的接受了宣熠即將安排給她的命運。
宣熠有些狼狽的站起身，甚至不敢去看沈季子臉上的表情，“朕還有要事，先行一步。季子，這一次是委屈你了，朕將來總會補償於你。”
建元元年二月十六日，乾寧殿降旨：妃沈氏，禦前失儀，不敬尊上，著貶為庶人，打入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