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看著可有不好的?”沈季子漫不經心的問。
周南的汗都要出來了,別人都是問看著有沒有好的,主子卻是一上來就問有沒有不好的。不過他也不敢不答,連忙道,“主子明鑒,奴才尚未看出什麼不妥之處。倒是那個廚娘姚氏,隱隱是這些新來的人的頭。不過她像是個知事的,想必應該會安分一段時間。”
新人和老人互別苗頭,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當初綻雪和春梅回來的時候,桃子和她們之間還明爭暗鬥過呢。但是現在新來的顯然及不上老人勢大,那個姚氏是個聰明的,應該會老實些,沈季子也沒放在心上,隻囑咐道,“還是要注意著,不可輕忽了。”
周南答應了,正要退下,沈季子忽然道,“你去將那個叫阿苦的丫頭叫來。”
周南心中一驚,也不知道這到底是福是禍,不過這丫頭第一天就叫沈季子看重,恐怕將來也是個有前程的。心裏想著這些,臉上也沒有露出來,低著頭退下了。
不一時阿苦便來了,似乎還有些戰戰兢兢的,進門便跪下了。沈季子笑道,“方才在院子裏,我看你安穩得很,頗有氣度,怎麼這會兒害怕起來了?”
阿苦磕磕巴巴的道,“方才在院子裏,那麼多人,新來的主子訓話,本事尋常。而奴婢並未行差踏錯,主子不會處罰奴婢。這會兒屋裏沒有人,奴婢不知主子叫奴婢過來,所為何事,自然擔憂害怕。”
“倒是個有膽氣的丫頭。放心,主子不會害你。”沈季子將她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邊,忽然問答,“你說跟著你爹學醫,怎的又忽然進宮來了?”
阿苦愣了一下,低下頭去,聲音裏卻帶著些哽咽,“奴婢的爹醫死了人,對方勢大,將奴婢的爹拿進大獄,活活給折磨死了。奴婢的娘早已過世,奴婢孑身一人,無處可去。後來聽說進宮可以拿一筆錢,將來也能存上養老的錢,便來了。”
“那你可想過報仇?”沈季子緊盯著她。
“自然想過。”阿苦的拳頭握了起來,“但奴婢現在身份低微,怕是什麼都做不了。”她當初進宮,未必沒有打著出人頭地的想法,等自己出頭了,那些害死爹的人,就一個都跑不掉了。可是她沒想到,進宮之後,居然會是這種情形。別說出頭了,連個二等丫鬟自己都做不到。
“你抬起頭來給我瞧瞧。”沈季子打定主意,道。
阿苦抬起頭來,不過眼睫還是垂著。沈季子意外的發現,這個宮女生得其實還不錯。她想了想,道,“你除了醫術別的都不會,在我這裏,也沒什麼用處。太醫院之中似乎也有醫女,你倘若願意去跟著她們學醫,我也可以替你安排。”
“奴婢願意!”阿苦幾乎是喜出望外的抬起頭來,愣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頻頻給沈季子磕頭,“主子的再造之恩,奴婢沒齒難忘!”
“不必如此。我不過是順手罷了,你若記得這恩情,將來若是學有所成,便回報一二。”沈季子道。
她隻是覺得這個丫鬟,某些方麵其實有點像自己。如果就這麼埋沒了她,拿走她所有的機會和希望,對沈季子來說,太殘忍了。所以她願意給這一個機會。反正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第二天他讓召南領著阿苦去太醫院,果然就留下了。這在沈季子的預料之中。畢竟自己雖然說“失寵”了,但到底是個妃,應有的體麵,皇上一點都沒少了自己,別人也不敢輕易踐踏。
隻不過……沈季子忍不住抬頭往院子前麵看去,隱隱能夠看到啟寧宮的一角。童萱自進宮之後,一次也沒有來過自己這裏。
到底是生分了,還是別的緣故,沈季子不想去追究。或者說,她害怕去追究,對於童萱,她投入的感情和精力都不少,甚至可以比得上她放在報仇上的心力。如果童萱進宮之後就背棄了自己,沈季子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所以寧願裝傻,童萱不說,自己就當做不知道。這樣,這份情誼說不得還能多保留幾天。
不過現在,封妃大典結束了,從明天起,就要去給皇後請安,即便是不想見,也要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