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李老太太,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舊衣裳,蓋的被子也很舊了,倒是都洗的很幹淨。她的臉色蠟黃,看起來十分憔悴,是纏綿病榻之相。隻是一雙眼睛雖然渾濁,卻不是黯淡無光。尤其是看著李元度的時候,眼中頗有欣慰之色。想來這個老母親,對自己唯一的兒子,是十分驕傲的。隻是眉宇間黑氣縈繞,隻怕不是吉兆。
再看李元度,他是京中有名的才子,雖然出身很低,但是氣度卻一點都不遜色於其他的讀書人。難得的是不是個死讀書的書呆子,人情世故上頗為通透。但此時為母親的病情憂心,眉頭緊蹙,目光含憂,兼神色憔悴,步履輕浮,恐怕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身體快要支撐不住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仍舊沒有亂了分寸,處事依舊是絲毫不亂。固然一方麵是為了安撫自己的母親,但也說明他是個十分克製的人。
的確是個人才,難怪主子如此看重。隻是這人如此通曉世事,也不知道是不是願為主子所用。
越是聰明的人,一般而言,就越是有自己的想法,越是明白自己的身價,也就更不會願意不明不白的就投了主子。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越是德才兼備,越是自視甚高,恐怕也瞧不上主子手中這點東西。若是殿下親至,說不定還有可能。
想到這裏,召南心頭一黯,自己想要盡力幫著主子成勢,然而這卻不是一時一刻之間便能做到的,偏偏主子沒有時間去等那勢成,對這等人物,也隻能順勢而為的。
再說李元度,雖然一顆心都撲在老娘身上,但卻並沒有忽視來的兩人。那劉太醫還罷了,應該是受人之托,才會來給自家老娘看病。另一個人卻是從未見過,隻是看那言行氣度,說是下人,卻比尋常人勝出許多,隻怕他家主子,也不是凡品。
如此一來,對於對方肯替自己請太醫的原因,李元度心中也有了猜測。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母親的病情,所以他也沒有多想,隻是眼神炙熱的盯著診脈的劉太醫。自己請來的大夫,都隻知搖頭歎息,也不知這太醫院的太醫,能不能說出什麼新的東西來?
“老太太這是積年操勞,又不注意保養,最後身子都被掏空了。”劉太醫診完脈,眉頭緊蹙,回身對李元度道。
“這種情況,也隻能慢慢的調養了。我開一副溫補的藥,先喝幾天,將身子撐起來,餘下便隻能靠著食補,慢慢的調養回來了。隻是這藥材和食材,所費恐怕不會少。”劉太醫道。
他向來隻給有錢人家看病,開了方子自然不必擔心他們抓不抓得起藥,但是眼前這個,卻有些不同。其實這也正是劉太醫能開出方子,其他大夫卻隻能搖頭的緣故。他們都是街上坐館的大夫,不說醫書尋常,單隻是用慣了的藥材,和劉太醫也絕不相同。
因為平時來看病的都是普通人家,他們的方子裏自然不會用多貴重的東西。麵對李老太太這種要用貴重藥材養著的病症,便束手無策了。即便是開了藥方,說不得都沒處去抓藥。而劉太醫身在太醫院,好藥材隨意取用,開方子自然比他們要少許多限製。
李元度聽了,隻微微蹙了蹙眉,立刻道,“太醫請跟我往這邊來寫方子。”
“不必,李公子在此照看老夫人,小人跟著劉太醫去開方子便是。”召南此刻適時的上前一步道。
李元度看了他一眼,心知恐怕又是他家主子吩咐的,婉拒道,“不必勞煩這位小哥,我自去便是。”說罷給老太太掖了掖被角,便起身領著劉太醫出去了。
召南摸了摸鼻子,但想著主子吩咐自己要去抓藥,便也跟上去了。
劉太醫開完了方子,李元度便第一時間抓在手上,不讓召南看見。劉太醫在一旁見了,想著自己畢竟是郡主請來的,病都看完了,不若再賣個好兒,便對李元度道,“那些食材便罷了,有錢總能買來。隻是這藥方裏有一味藥,藥鋪裏怕是沒有。倒是太醫院存了一些。”
話點到即止,他背起醫箱,朝召南點點頭,便打算離開。被召南一把抓住,笑嘻嘻的道,“劉太醫,既然是太醫院裏有藥,不如就讓小人跟著劉太醫過去取來,豈不兩好?”
李公子不讓自己看藥方,難道自己就沒辦法了麼?隻要讓劉太醫抓藥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