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沈季子分辯,童萱又道,“進府之前,我從未想過要和什麼人交好。娘對我說,皇上把我指給太子殿下,隻是為了平衡殿下身邊的勢力,我什麼都不需做,隻要坐穩了太子側妃這個位置便可。我的性情,姐姐是知曉的,其實對那些爭啊鬥的,並無什麼興趣,我想著反正是嫁人,嫁給太子殿下和別人,有何不同呢?何況還不是正妻,不必我四處打點,用心操持。”
說到此處,她便是一歎,“原以為進了府隻管做個透明人,我不犯人,人不犯我。如此了此餘生,也沒甚不好。偏一進府就遇上了姐姐,姐姐待我以誠,我也不是瞎子,自然就想著回報姐姐。隻是我心中無旁騖,姐姐卻頗多思量,竟是沒法子全信我這個妹妹的,豈不令人可歎?”
“妹妹……”沈季子想張嘴辯解,一時間卻竟找不出可以說的話來。童萱說得對,自己心中要思量的東西太多了,無法像她那樣坦誠相待。這本來就是事實,自己若是辯解,越發顯得不誠心了。
童萱看了她一眼,哀怨的道,“其實也不怪姐姐。任是誰有姐姐這般遭遇,怕是都要事事思量算計,不敢輕易便信了別人了。我心中所怨者,乃是自己在姐姐心目之中,竟是和旁人一般的。並無什麼特殊之處。枉我還自認和姐姐情同姐妹,豈不是給自己的臉上貼金了?”
“妹妹這是什麼話?”沈季子連忙打斷她,“我也是將妹妹視作親生姐妹的。可越是如此,有些事就越發不能讓妹妹知道了。”
不能讓童萱知道,她沈季子其實不是那般光風霽月般的人,在表麵的雲淡風輕之下,其實是步步算計,不擇手段。
童萱搖了搖頭,止住她道,“姐姐聽我把話說完。”
沈季子便住了口,認真的看著她。她知道,童萱大約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和自己攤牌了,若是這一次還談不到一起去,隻怕這姐妹之情,日後就隻能漸漸的淡了。想及此處,心中難免慨歎。
卻聽童萱道,“姐姐大約也知道,似咱們這樣的身份,在殿下心中,大約也不會有什麼位置。——當然姐姐不同。再來以殿下的身份,將來身邊的人是會越來越多的,不是你我,也是旁人。是以我從未覺得自己便要伴著殿下一生,更從未覺得,這府裏的女人,便是我的敵人了。因我知道,無論是什麼人,哪怕是名正言順的妻,也占不了殿下一世。”
“與其說我們跟著殿下一輩子,不如說是咱們姐妹相互陪伴,過了這一輩子。在我心中,實是將姐姐看得比旁人更重的。深宮院冷,有個人做伴兒,也是好的。我既然選了姐姐,自然不會輕棄,不管姐姐在做什麼,即便是要和殿下作對呢?我便是不幫著姐姐,也斷不會出賣了姐姐。如此,姐姐還不信我?”
她說吧,一雙秋水般的明眸定定的看著沈季子,其中有情,有怨,有憐,有乞,就這麼清清澈澈的看著她,竟叫沈季子無端自慚形穢起來了。相較於童萱這般純然坦誠,自己的躲躲藏藏,隱瞞疏遠,顯得如此拙劣可笑。
她眼眶一濕,上前握了童萱的手,輕聲道,“妹妹這番剖新誌言,讓姐姐無地自容。我沈季子對天發誓,從今後必不會有任何一件事瞞著妹妹,更不會做出對不起妹妹的事情來。如違此誓,天打雷劈,叫我……叫我此生心願難遂,終不得歡顏!”
“姐姐!”童萱急急的拉了她一把,卻終究沒阻住她將那誓言說出口。
沈季子見她著急,便笑道,“不過是個誓言,隻要我不犯,自然就不會應。妹妹這般擔憂,莫不是也以為姐姐無法應誓?”
“自然不是。”童萱這才重新展顏,笑著看了沈季子一會兒,方道,“姐姐有這個心,妹妹已然是極歡喜的了。既如此,姐姐今日莫不如就去妹妹那裏,咱們姐妹徹夜長談,也好將從前的誤會,都一一解開。”
“也好。”沈季子也想找個說話的地方,不過這裏顯然是不適合的。見童萱開口相邀,便應了。
她想到那米王姬辛辛苦苦,設了好大一個計謀來拆穿她們,若是知曉就因為她這個計策,反而令兩人之間比從前更為親近,也不知是不是會後悔?
到了君子閣,童萱迫不及待的將下人都打發了,拉著沈季子坐在榻上,歡喜道,“這些天妹妹心中著實難受,這會兒總算是苦盡甘來了。”說著又看著沈季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