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婧兒想看沈季子出手對付董傾城,最好鬧到兩敗俱傷。可是沈季子卻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宣熠的女人那麼多,一個一個計較的話,哪裏計較得過來?何況,對於董傾城,她心中尚有疑慮未清。
說起來,宣熠如今雖然坐上了太子之位,但這位子坐得卻並不穩當,究其原因,除了帝王之家“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的猜忌心理之外,更重要的是因為他身份尷尬。
若他是皇帝宣顥的親子,即便某些事做得出格些,也可以用父子親情來打動皇帝,即便皇帝不滿,也不可能對他怎麼樣。可他是過繼來的,宣顥可以過繼他,自然也就能過繼別人。所以他不得不更加小心在意。
其中最難以把握的,便是皇帝和衛王府之間的平衡。
他現在是皇帝的兒子,和衛王府走得近了,皇帝心中豈會沒有想法?或許還會覺得,等他百年之後,宣熠有可能會認回衛王這個父親,將他這一支拋到一邊。可若是離衛王府太遠,又顯得他忘恩負義,連親生父母尚且可以如此對待,那這個“父皇”自然更不在話下。
所以宣熠隻能繼續保持跟衛王府的關係,但又不能走得太近,讓皇帝生疑。
還有另一個不能對人言的理由:宣熠和衛王府之前已經有了不少嫌隙,誰知道這時候衛王府的人會不會在後麵捅他一刀?尤其是宣烈。
所以當初董傾城一進府,宣熠就將漣漪送了出去,並不是因為漣漪“陷害”了自己,更因為宣熠他不敢不能也不會在自己身邊留兩個宣烈送來的女人。既然來了一個更加出挑的董傾城,那漣漪的被炮灰,便是理所應當的了。
當初漣漪見到董傾城,臉色就一直不好,大約也是隱約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吧!
既然是宣烈送來的人,又是這樣敏感的時候,宣熠擺在一邊放著也就罷了,還要寵得盡人皆知,沈季子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她猜想或許這也是宣熠的布局之一。
既然這樣,她就更不可能去搞破壞,萬一壞了宣熠的大計,莫說宣熠恐怕不會輕易饒過她,便是她自己,也不會接受那樣的結果。
於是,太子府中又迎來了一個短暫的平衡期。——沈季子蟄伏,董傾城得寵卻十分謹慎,從不逾越自己的身份,更不會在薑婧兒麵前張狂,而太子妃站到台前,占據了所有人的視線。
嘉德三十三年十月初四,太子妃薑婧兒的生辰,這一日太子府大擺筵席,受邀來的客人幾乎囊括了燁京城所有的名門貴族。或許是為了補償她的匆匆出嫁,這件事,就連禦座上的天子,也默許了。
為了這一天,薑婧兒可說是做足了準備。她穿的並不是命婦朝服,而是一件量身定製的“霓裳羽衣”,這身衣裳用上好的雲錦打底,十六個頂級繡娘沒日沒夜的趕工將近一個月,在上麵繡上了栩栩如生的花朵紋飾。然而這些都隻是裝點,真正令人驚歎的,是用了七彩的華麗尾羽,一點一點拚成的各種圖案。
這件衣裳穿在薑婧兒身上,在日光下隱隱流轉著光華,更是將她整個人襯得氣度高華,如同不在凡塵。
成婚將近半年,但薑婧兒這個太子妃,卻極少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京中已經有人開始猜測,這位太子妃是否也不得太子殿下的歡心,因此隻能在家中當個佛爺?尤其是沈季子出門行走之後,這種議論就越來越多。
然而今日的宴會,卻讓眾人真正的看清了她身為太子妃的威儀。當即便有許多心思活絡的命婦湊了上去攀談起來。畢竟宣熠如今也是炙手可熱的太子,偏偏宣熠行事小心,多少人想巴結都巴結不上。如今有了這個正大光明登門的機會,許多人原就是打著示好的主意登門的,薑婧兒的風儀出乎她們的預料,隻能說是意外之喜。不過,也讓她們示好的心加深的幾分。
沈季子隻遠遠的看了幾眼。今日薑婧兒是主角,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且絕不會有更改。她自然也沒那麼不識趣湊上去,不過若是不出來的話,卻也難免被人說成不敬嫡妻。何況她認識的幾位侍妾都提前送信,說是有幸同主母一起過來,到時候貴婦們湊在一起,她自然要去接待侍妾才是。
“太子妃娘娘今兒可真是氣派,妹妹心裏難道就沒有不好受?”柳王姬同沈季子最是相熟,一點兒不客氣的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