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番外*畫情十三(2 / 3)

“你倆自然是好相處的。”

“嫂嫂又在說氣話了。”

“氣話?”曾韶卿再度冷笑:“想我好歹也是大理院正卿的女兒,再是不堪,未出閣時前來說媒的也幾乎踏平了府上的門檻。卻偏偏相中了你家兄長,以為他一表人才,知書達理,過門後圖個琴瑟相悅,夫妻相敬。誰知,這夫妻相敬倒是相敬了,相悅卻從何談起,這些年來再怎麼裝癡裝傻,總也能看出他惟獨在你麵前時才是真正愉悅的,我隻是不明白,既然這樣,為何他不索性娶了你,反正你也不是他斯祁鴻翔親生的兒!”

“嫂子……”

“……你說我講的氣話,我卻哪有那資格說什麼氣話,我說的氣話可有人會聽,有人會在意?即便我在他邊上整日整夜地守著,他眼睛一睜開頭一個想見的便是你,你說,既然這樣何須娶我?他這麼做到底到底是何苦來?!”

一番話,說得朱珠一陣發愣。

一時真不知該如何回答,過了好一陣,才按著曾韶卿的膝蓋咬了咬唇,輕聲道:“朱珠可發誓,這些年來隻是將他視作親生兄長看待,若嫂嫂仍是介懷,近則年前,遠則年後,朱珠總歸是要嫁人的,到時嫂嫂自可再也不用見到朱珠,也不會再為此煩心。嫂嫂便再想想,我兄長也隻是病中一時糊塗,待到病好,總會明白過來誰才是他琴瑟相悅之人的,況且這些年來,除了他病發之時,他始終對嫂嫂……”

“你知道些什麼!”朱珠話還沒說完,突兀被曾韶卿起身厲聲打斷。

她似乎想從朱珠身旁走開,但身子晃了晃仍不得不坐回到床上,隨後用力捏著床褥緊盯著朱珠那張疑惑不解的臉,神色由怒轉悲,又由悲變得木然。過了半晌輕歎了口氣,苦笑著道:“你根本什麼也不知道,朱珠……你若是知道了,便會知道什麼叫做溺在苦水中抓不到一片浮木的痛。也會知道,即便你嫁了,你走了,你從此哪怕再也不會踏進這個家門,也是無用的。這顆心,”說到這兒,眼睛一眨一串淚跌了出來,她朝自己胸前輕輕指了指:“這顆心不在了,任是怎樣都無濟於事的,你懂麼?”

朱珠似懂又非懂,因而不敢隨意回答。隻覺得此時麵對著這個平素安靜溫和的女人,仿佛麵對著一道重得讓人透不上氣來的牆,伴著股撲麵而來沉得化不開的悲哀,讓她想些說什麼,卻怎的也無法說出口,身子亦無法動彈,因而隻能呆呆在原地跪著,用力捏著自己滿是汗水的掌心,直至曾韶卿一頭朝床上躺了下去,隨後轉身背對著她輕輕說了聲:“你且回去吧……”

她方才如逃一般從曾韶卿房裏匆匆退了出去。

一路走一路心事重重,因而小蓮在邊上也改了往日的鼓噪,一聲不吭地跟隨著她。

不過小蓮自也是有她自己的煩心事。

她在煩著那晚無意中撞見自家小姐被人輕薄的事。

每日都在煩,幾乎煩到害怕,因在這小小丫鬟的腦子裏,無論怎樣想也想不明白,那名麵目俊美醫術高明,且溫文爾雅的禦醫碧落大人,竟然會在夜裏想個無恥登徒子那樣當著她麵將她小姐輕薄了去。

可是看小姐醒來後的樣子,似乎對此是完全不知情的。當被小蓮小心地問起怎麼夜裏會同碧落先生在一起,她隻是笑笑,然後輕描淡寫道,聽見琴聲便去見了先生,同他說了會子話,便回來了。

然後又笑話小蓮的記性,說她明明巴巴兒地找過來接她回去的,怎的就忘了。

於是,似乎那晚的事竟隻有小蓮同那碧落先生才知道。

這讓小蓮這些天來心裏頭整日沉甸甸的,比觀了鉛還沉,因自小到大,她還從未有過這樣煩惱的時候。因而當兩人又朝前走了陣,聽見前麵傳來腳步聲抬頭望去時,她立即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幾步,隨後一下擋在朱珠身前,擋住了前方走在她家老爺身後那個‘登徒子’朝此方向投來的視線。

“你這丫頭這是在幹什麼!成何體統!”見狀斯祁鴻祥立即停下腳步,皺眉朝她喝斥了聲。

朱珠也有些奇。一邊瞧著那丫頭一臉沮喪低垂著頭重新站到了自己身後,一邊抬眼朝她阿瑪方向望去,隨即見到他身後的碧落,立時屈了屈膝行了個禮:“阿瑪吉祥,先生吉祥。”

“起吧。”說罷又冷冷朝她身後掃了眼,道:“今後要好生管管你這丫鬟了,越大越不成體統!”

“女兒尊阿瑪吩咐……”

“這會兒是去問你兄長安了?”

“回阿瑪,先前去問了兄長安,之後又順帶去見了嫂嫂。”

“她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了,但還需臥床。”

“那這些天你便替她多陪陪複兒吧。”

說罷,見朱珠欲言又止地望著自己,便問:“怎了?”

朱珠朝左右望了眼,抬頭見到碧落的目光徑自朝她望著,不由立即垂下眼簾輕輕搖了搖頭:“女兒知曉了。”

“那你先回房去吧,我同碧先生還有事要說。”

“是,女兒告辭。”

說罷,帶著小蓮一前一後離開,直至兩人身影消失在月洞門外,斯祁鴻祥遣退了身後隨從,走到石桌前坐下,指著一旁的凳子朝碧落微微一笑:“先生請坐。”

碧落依言坐了下來:“大人有何賜教。”

“這些日子蒙先生相救,複兒一直都在好轉中,不知是否這病能就此根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