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到底是怎麼在打盹的狀態下從2號樓跑到停屍房的?
她滿身滿手的血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帶著這些無法破解的疑問,劉曉茵跌跌撞撞跑進了停車場,匆匆越過了那些早上剛來上班,見到她於是跟她打著招呼的同事,像個瘋子一樣披頭散發奔進了自己的車裏,隨後把所有的車窗和門全部鎖上,在其他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踩起油門,飛一般將車駛離了那個剛剛從夜幕中蘇醒過來的墳墓般的地方。
至此劉曉茵以為自己擺脫那見鬼的一切了,尤其是當早晨第一縷陽光穿過車窗照到她臉上,給她那張冰冷的臉燙上一層暖意的時候。而馬路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和車也讓人安心,她從未有過哪一天能比這個時候更愛馬路上的喧鬧和擁堵,甚至還特意搖下車窗好讓外麵的吵鬧聲鑽進車裏去。
就那樣一邊開一邊慢慢將情緒放鬆下來,並打開收音機想讓周圍變得更熱鬧一些時,她感到自己握在手動檔上的手指被風吹得有點兒冷。
她想是不是窗開得太大了。
於是伸手去摸開關,想把邊上的車窗關小點,可回頭剛朝那扇大開著的窗戶瞥了一眼,突然她猛踩住油門加速朝前飛馳了起來!
前麵因此而驚跑開來的行人紛紛朝她尖叫咒罵。她視而不見,因為她腦子裏陡然間全亂套了,隻剩下剛才那驚魂一瞥後留給她的洶湧而來的恐懼。她看到有張臉伏在那扇車窗上,臉很模糊,但可確定不是那個上吊自殺的女人,也不是“保潔員”,她有一頭非常非常長,並且光滑的頭發,像匹上好的綢緞那樣披散在她腦後,隨著車飛速而行所帶起的風,在窗外波浪般招展。
隨後劉曉茵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在哪裏見到過這麼一把頭發。
也是這麼濃厚,也是這麼光滑,也是這麼整齊而美麗。
但那把頭發應該在4號間的那張廢棄的手術台上吧……
剛剛想到這裏,突然她看到前麵有幾個小孩一臉蒼白地在馬路中央的人行道上呆看著她。
她急踩煞車,卻隨即想起自己匆匆上車逃出殯儀館的這一路,她都沒有係安全帶。
於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車尖叫著在離那些小孩幾步遠的距離停了下來。
而她一頭撞在方向盤上就此失去意識。
醒來時人已在了這間醫院裏,臉和身體以及腿全都受了傷,所幸傷的麵積很大,但都不致命,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而入院算算至少也有兩三天的樣子,始終也沒再見過那些東西出現,想來可能因為那場車禍抵消了鬼災,他們也就不來找她了。
說到這裏劉曉茵重重吐了口氣,然後一頭倒回床上,不出片刻呼嚕聲大作,竟是睡著了。
我呆呆看著她,思路還沒從她那急轉直下的故事中緩過勁來,所以根本沒辦法像她這樣說睡就睡著了。看看牆上的鍾,淩晨兩點,我不由苦笑著看著床底下以及門那邊越來越多蒼白的臉,一邊後悔著不該就那樣隨意地把鎖麒麟還給了鋣。
至少留在身邊對那些東西還是有點警攝總用的,哪怕鋣已經不管我了。
但現在那些東西是如此堂而皇之地聚集在我周圍,在這一天裏陰氣最盛的時候,用它們模糊的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著我,咕噥著一些隻有它們自己才能聽清楚的話語。
“走開!”於是我背對向它們躺到床上,朝自己臉上用力壓了個枕頭。
但依舊能聽見它們悉悉索索的歎息聲,還有越來越近的那些冰冷的寒氣。
我搜腸刮肚地想著姥姥有沒有教給我過什麼臨時解決這種狀況的方法,後來想到,也許可以用自己的血試試,但把手指頭伸到牙齒邊時怎麼都咬不下去,這玩意十指連心可疼得很,如無必要我真的不打算這麼自殘,何況那些東西也並不會給我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不是麼。
這麼想著時,我忽然看到窗玻璃上投映出來的影子,是劉曉茵,她直挺挺從床上坐了起來,好像完全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傷似的翻身下床,朝前走了兩步。然後感覺到肚子上那根導尿管給她行動造成的不便,就頭一低就把它給拔了。
一股血和尿摻雜而成的液體立刻被同管子一起帶了出來,撒在床上,也把我驚得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見她一轉身往門口方向走去,忙要出聲叫住她,卻隨即住了嘴。
因為她兩隻眼睛緊閉著,嘴裏還一下一下地發著鼾聲。
是夢遊麼……
一時不知該怎麼做,我隻能傻愣愣看著她繼續朝門口走。直至見到她開門走進走廊,才一下子想起來去按床上的呼叫器。但手還沒碰到按鈕突然我全身再次僵住了,因為我看到自己床邊蹲著個人。
黑糊糊的依稀能分辨是個男人,他朝我擺著手,隨著他手的動作一股冰冷的風朝我吹了過來,我聞到那手上一股淡淡的酸腐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