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黑子隻能匆匆躲回了自己家的小倉庫。
但總那麼躲著也不是個辦法,後來想起,地麵上雖然像迷宮一樣怎麼也走不出去,那是因為人的眼睛能被很多東西給欺騙。那麼地下呢,地下什麼也看不見,隻要憑著自個兒對這村子的印象朝村口方向挖地道,是不是有一天就能挖到村外去呢?
這一念頭讓他將後來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躲在白家祠堂的棺材裏挖地道的工夫上。
說到這裏黑子不僅苦笑起來,一邊苦笑,一邊看著窗外黑壓壓的天色,輕輕歎著氣。
因為一晃又那麼些年過去了,他從個少年變成了一個三十來歲成人,所耗費的那麼多時間和精力,也就令他挖出了那麼一段帶著我們逃生的路。
之後,他便漸漸徹底斷了逃離的念頭。放棄掉所有無謂的嚐試,開始有一天沒一天地在這村裏過著等死的日子,活像一隻地老鼠一樣。而多年生死懸於一線的生活倒也把他煉得跟頭野獸一樣,無論聽覺還是視覺都極其敏銳,因而在我們的車剛進村子的一刹那他就感覺到了,並因此尋了過來,想看看是不是能借著我們的闖入看到那條消失了二十多年之久的村口。
但令他失望的是,雖然我們的車聲將他引到了王寡婦家附近,他卻仍是沒有看到村口的出現。這令他仿佛一個溺水之人好容易吸到了一口氧氣,又被重新拖回了河底一樣。
“隻差一點點。”邊說他邊望向謝驢子,用他那雙在夜色裏微微閃爍的眼睛看著他,啞著聲道,“隻差一點點距離,也許就能看到村口了。但就是隻差那麼一點點。”
謝驢子被他這目光看得有些不舒服。別過頭輕輕咳嗽了一聲,扯開話頭問:“那麼那個道士呢?你後來還見過他麼?”
“沒有,”黑子冷哼了聲:“像他那樣有本事的人,肯定是找到方法出村了,你是沒見到當年他釘住那些不化屍時的情形,真的就跟活神仙一樣。”
“那麼那個活神仙一樣的道士費那麼大個周折跟他們到這村,目的就是為了那具男屍麼?”汪進賢問。
黑子點點頭:“應該就是這樣。”
“但為什麼呢……你說那個長得像墓姑子一樣的東西也曾帶著那具男屍,他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麼……”
“這我怎麼知道。”黑子被問得有些不耐煩,嘴裏輕輕咕噥了聲,便轉過身去檢查窗框上那些新釘好的柳木。“就像你說,為什麼這些柳木就能擋著那些活屍,就因為它陰氣重麼,陰氣又到底是樣什麼玩意……”
這句話還未完全說完,突然間黑子麵前那扇窗猛地喀拉拉一陣響,好像有一隻手突兀在這窗上推了起來,直嚇得他連退幾步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隨後就聽見窗外傳來一陣呼哨般的風向,嗚嗚一陣好似鬼哭般淒厲又尖銳地從外頭卷過,將窗玻璃吹得再次喀拉拉一陣猛顫。
這叫站在黑子便被他驚得麵目轉色的謝驢子微微鬆了口氣:“原來是風……”
“風……”黑子抽了抽嘴角,目不轉睛望著窗外喃喃道:“真大的風,不是麼……記得我說過什麼沒……當年那道士在這房門前出現時所刮的那股怪異的風,也就是這麼大的……”
說到這裏他突然一咕嚕站起身,嘴裏發出呀的一聲怪叫。
隨即趴到窗戶邊仔仔細細朝外頭看了過去,眼睛因吃驚而瞪得幾乎從眼眶裏突了出來,仿佛透過那些木板的間隙,他看到了什麼令他極度驚惶的東西。
“怎麼黑子??”見狀謝驢子不由忐忑地奔到他身邊問。
沒等黑子回答,窗外尖銳的風嘯聲中驟地傳來一陣無比淒厲的貓叫,嗷的一下衝破玻璃和木板的阻隔直衝入我的耳膜,令我不由自主猛打了個哆嗦。
林絹和羅小喬幾乎是同時驚叫出聲,仿佛那聲貓叫帶著種無比強大的感染力,引得人原本便遊移在體內的驚恐情緒一觸即發,完全不受控製地被它那極度痛苦的聲音給驚得魂飛魄散。
隨即便見到黑子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咿咿唔唔地痛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發著抖,粗硬的手指指著窗,用幾乎聽不清楚的話音抖抖瑟瑟道:“黑……小黑……小黑又死了……”
“小黑??小黑是誰??”謝驢子顯然情急中沒反應過來小黑是那隻被村民吊死的黑貓。
黑子沒有回答他的話。
隻用力搖了搖頭,隨後一屁股坐到地上呆呆道:“墓姑子把小黑殺死了……”
嘭!
此時門上突然響起一聲撞擊。
隨後,在緊跟而來一片震耳欲聾的狂風聲裏,一個女人低沉的話音從外頭斷斷續續傳了進來:“開開門……開……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