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養屍地。”汪進賢聞言點點頭。隨後目光閃了閃,朝眾人看了一圈後他再道:“而正是因為這一點,讓我想起了關於這個村子的另一個傳聞。”
“什麼傳聞?”謝驢子問,一邊又似自言自語地咕噥了句:“還有你沒跟我說過的傳聞麼?”
“有,因為當時覺得那可能隻是個別人捏造故事,我也就沒說,順便也是為自己下本小說留個素材。”說著汪進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繼續道:“事情是從我一個讀者那裏聽來的,我姑且叫他x吧。x是個蠻早以前就開始跟我網上連載的讀者,他私下常跟我聊天,屬於沒見過麵但交情也算比較久的那種。那天老謝剛把我們那帖子發出來置頂,他就在qq上密我了,說有件事想讓我知道。”
“他說他以前老家就是黃泉村的,二十多年前隨他爹媽和爺爺離開了那個村子搬進城裏,希望我不要貿然進那村子。我就問他了,為什麼當初他們全家都搬離了那個村子,是因為黃泉村死那麼多人的關係麼?那時x似乎遲疑了下,隔了好一陣才再次發來信息對我道,不是,他們全家早在村裏出事前就搬走了,至於搬走的原因,是因為那時他們家存了筆錢,所以想給祖上的墳重新遷到個風水更好的方位去,於是就挑了個黃道吉日將他曾祖父的棺材從村子的墓地裏給請了出來,誰想請出的同時,卻發生了點讓人意想不到的事。”
“先是抬棺材的工人嚷嚷說,那口棺材特別沉,都要把人肩膀給壓垮了。但通常棺材隻有那種木質特別好的才會特別沉,而那人曾祖父去世時,他們家裏家境並不好,所以隻能製了套薄棺,這也是後來x的父母及祖父想要將它重新進行遷葬的原因之一。”
“而就在那些工人抱怨棺材抬沉沒多久,那用來吊著棺材的繩子突然間就斷了,棺材一下子從六尺高的地方掉回了原來的墓坑裏。當時棺體就斷裂了,雖然上麵看下去沒什麼大礙,但守在一旁目睹這過程的x卻清清楚楚地看到,就在裂開的棺材板底下,彈出了半條軟塌塌的手臂。”
“原本棺材裂了露出屍體是沒什麼特別的,但x當時所見的情形卻很特別,特別在那口棺材裏的死者已經被埋了至少有半個世紀了,但從棺材裏彈出來的那條手臂,它露在壽衣外的那隻手掌竟然一點也沒有腐爛。雖然幹癟枯黃得像團幹柴,可皮膚是皮膚,指甲是指甲,那手指看上去竟好像還有彈性似的,在從棺材裏被彈出的一刹那由原本合攏的狀態中舒展了開來……”
到底是做文字工作的,在汪進賢不緊不慢說著那些東西時,有如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讓人油然生出一種深入骨髓的冷。
我幾乎可以異常清楚地在腦子裏勾勒出那個x當時所見的情形,直至第二天被頭頂明晃晃的太陽曬著,那種抑鬱的情緒依舊揮之不去,仿佛在我腦子的某一個黑暗角落裏頑固地生了根,發了芽。
隨後一路上,在跟著這些人前往前夜所說那個地方的途中,我跟林絹手挽著手慢慢走在他們後麵,看著他們快步走在村子清冷死寂的小路上,並如此興奮地高談闊論著前夜的事情、以及汪進賢後來所說的那個x的故事,我有種仿佛同這些人生活在兩個世界裏般的感覺。
當真叫無知者無畏,他們從未見過那些凶險的東西,所以完全無法知道自己一味所追求想要召喚出來並拍攝的東西,究竟可能會有多麼可怕。
卻也難怪,誰叫汪進賢後來所說的那些東西,對於這些原隻想拍些鬼影的人來說,無疑是種嶄新的、無比強大的誘惑。
關於那個x的故事,後來汪進賢是這麼說的。
當時參與遷墳的人都看到了棺材裏那具屍體的狀況,幾十年沒有腐爛,他們覺得非常驚訝,並由此認為,這塊墳地一定是風水寶地,能把屍體保存得那麼完善。
隻有x的爺爺不這麼認為,因為那老爺子書念得比較多,對風水什麼的概念也比村裏其他人要多一些。所以在將棺材修正一番重新埋回原處後,一到家,老頭就對x的父母說,糟了糟了,這地方沒準是個養屍地。養屍地所在的地方陰氣極盛,生氣全無,所謂人在人死,獸過獸亡,是個大凶之地。也不知過去那麼多年這村子究竟是怎麼會保存了這麼多人丁,按理說,該是早都已經死絕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