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又朝前走了一會兒功夫,也許終究是心存不甘,兩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再度朝張蘭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見狀狐狸徑自朝他們走了過去,到他們身旁望了望他們懷抱中的女孩,笑笑道:“這孩子病得不輕呐。”
這句話令那女人一下又痛哭了出聲。
男人見狀一臉僵硬地用胳膊將女孩擋住,試圖從狐狸身旁走過去,卻不料被他伸手輕輕一攔,幾乎完全沒有任何招架便被迫停下了腳步。
“你幹什麼?!”當下男人惱道。
狐狸再度一笑:“有病不找醫生卻找那位張博士,你們夫妻倆顯然是極信鬼神說的了。”
“我們走!”沒有理會他的話,男人對他妻子道。
正要再度朝前走,狐狸隨後淡淡一句話卻令他們重新站定腳步:“不才剛好也算是學過一兩手驅鬼術的,也算張教授的半個同行。既然今天張教授不在,那要不要就由我來替她給這孩子瞧瞧呢。”
這句話剛一出口,即便我在狐狸背後沒能瞧見那對夫妻此時臉上的神情,仍能感受到那一瞬間兩人身上複活般的一陣悸動。
“你……你真的也會……”好一陣,那男人才有些顫抖地喃喃問了句。
話還沒說完眼淚又掉了下來,他同妻子互相望了一眼,便要將女兒小心翼翼放到地上。
但還沒放下去便被狐狸阻止了。“不用。”他道,一邊繞了個圈到男人的另一邊,似是要將這女孩的臉看得更清楚些。
“嘖,水猴子是麼。”過了會兒他道。
這句話令那兩口子再度互望了一眼,臉上一瞬閃過有些驚訝又有些信服的神情,並點了點頭:“是,張教授確實說我女兒被水猴子附身。”隨後頓了頓,女人抹了把眼淚道:“但,上次她已經將水猴子給驅走了啊……到現在我們都還戴著她留給我們的護身符呢……”邊說邊將兩枚古幣從那女孩的脖子處提了出來,狐狸聞言朝它們輕瞥了一眼,笑笑:
“沒驅幹淨,自然是會再回來,而且惹火了它,你女兒這次的發作自然是要比上次厲害得多。”
“是啊……”聽起來頗有道理,所以雖然仍有些半信半疑,夫妻倆顯然已對狐狸的能力不再懷有太多小心翼翼。甚至將女兒的臉特意朝狐狸處靠了靠近,狐狸見狀略略用手朝前一擋,輕皺了下眉道:“不用靠得這樣近。”
說罷,又將手朝那女孩臉處輕輕拂了把。
沒料想手指剛從她臉上拂過,突見她緊閉著的雙眼一下睜開,兩個瞳孔赤紅,以一種極度憤怒的神情猛地看向狐狸的臉,甚至險些張開那張深陷在腫脹臉頰中的嘴,一口朝他手指上咬了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不僅令那對父母,甚至連我也給驚得一跳。
以致他倆同時鬆手,眼看著女孩細小的身影頃刻朝地上墜了下去,被狐狸手指如流水般微微一擺,便見她身體一下子在半空裏停住,隨後再以一種極輕的方式落到地上。而她那雙眼仍無比憤怒地大睜著,整張臉因此而扭曲到猙獰,她蠕動著嘴唇似乎要對狐狸說什麼,卻除了一些嘶嘶聲外什麼也說不出來。
見狀她媽媽慌忙撲到她邊上用身體護住她,剛才一瞬而起的信賴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怒著一張臉對著狐狸哭叫:“你在做什麼?!你對她做了什麼??”
狐狸沒有回答,隻似笑非笑望著地上那對憤怒的母女倆,在邊上做父親的試圖過來將他推開時,手朝下一探徑直朝著那女孩天靈蓋上按了過去。
“住手!!”夫妻倆同時一聲尖叫。
想要阻止卻哪裏來得及,電光火石間就見狐狸的手已如鐵鉗般將那女孩腫脹的頭按牢,隨後往上一提,隻聽吱的聲尖叫,她兩眼忽地朝上翻起全身劇烈地抖動起來。
仿佛遭了電擊似的。
那瞬不由叫我也開始擔心狐狸是不是出手太重,要將這女孩弄傷了。
但隨即她突然間又平靜了下來。兩眼仍直直望著狐狸,眼裏卻已沒了之前的怨怒,而原本赤紅的瞳孔此刻恢複了原先漆黑的顏色,隻是眼球上充滿了血,仿佛原先淤積在瞳孔裏的血色一下子全都在眼球上化了開來。
與此同時,我看到有一團青灰色的東西自她天靈蓋處浮了出來,在狐狸的掌心裏極力扭動,卻完全無法掙脫他手指的力道。
直至整個兒從那女孩頭上被拔出,便不再有任何動作,隻死氣沉沉地懸掛在狐狸掌心,也不知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隱約可分辨出頭和軀幹,卻又看不出究竟是個什麼形狀。一遇到空氣原本透明的身體便變得實在起來,很快令那對夫妻也看見了,他們一動不動呆在那兒看著,嘴唇微微抖動,眼裏的淚水則突然像開了閘似的拚命朝下落。
直至聽見地上那女孩自喉嚨深處猛地吸入一口氣,隨後轉了轉眼睛哇地哭出聲,他倆才如夢初醒般驚跪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