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黑暗第十一章(2 / 3)

我聽見狐狸嘴裏輕輕發出嘶的一聲,

下意識抬頭朝他看了眼,便見他眼裏碧綠色兩點熒光一閃而過。隨即他身子朝前微微一探,見這樣子似乎是想去阻止那個女人。

卻已來不及。

隻聽見門哢嚓一聲輕響,徐徐敞了開來,露出裏頭黑壓壓一團被夜色籠罩的客廳,空蕩蕩的,靜得幾乎一點聲音也沒有,唯有掛鍾的走針聲滴答滴答異常清晰地從裏頭傳出來,那女人聽到這聲音突然身子晃了晃。

似乎是被吸引住了,她一把搭著門框朝裏張望了兩眼,隨後走了進去,熟門熟路地找到門後吊燈的按鈕,熟門熟路地將它啪的聲打開。

卻被驟然亮起的燈光刺到了眼。

這令她嘴裏再次嘰嘰一聲嘶叫,尖銳的聲音讓人耳朵根一陣發麻,我忙用力捂住自己耳朵,隨即見那女人猛地揮著兩條細細的胳膊擋在自己眼睛上,一邊踉踉蹌蹌朝著門口處急退過來。

眼見要一頭朝門外衝出,不料門口處已被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擋在那裏。

是鋣。

他像隻幽靈一樣出現在那裏,單手握在門框上,擋住了那女人的退路。耀眼如銀絲般的長發下一雙紫眸閃閃爍爍,仿佛那上頭凝結了層冰似的,而在之以下,漆黑色鱗片爬滿了他大半張臉,令他看起來有種野獸般尖銳而張揚的蕭殺。

女人在離他半步開外的距離處全身扭曲了起來。

由於皮膚和肉都幾乎掉光了,所以令人無法看出她臉上的神情,但能分明地感覺出她的恐懼,那種爆發而出的恐懼感同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腥臭一樣明顯。

她唧唧尖叫著,一邊用力把自己身體曲成一團。

眼見鋣轉過身將視線朝向她臉上稍稍挪開,她驀地從地上躍了起來,張開兩條細長的手臂猛地朝鋣臉上揮了過去!

“鋣!”見狀我不由脫口驚叫。

鋣卻不退也不避。

迎著女人過來的方向他將那隻搭在門框上的手反轉了過來,對著女人咽喉處輕輕一揮。

那隻手早已不再是人手的形狀,赫然一隻布滿了鱗片和尖甲的麒麟的利爪,還沒觸到女人那條微微蠕動的喉管,它已然燒焦了般滋的聲發黑變脆。

女人的頭顱因此直滾下地。

原本就過於纖細的脖子再支持不住頭部的重量,此時一下子支離破碎,而隨著脖子的斷裂,她整個身體也一下子裂了開來,同她頭顱一同跌滾到地上,然後和那條脖子一樣,通體發黑,轉眼間在空氣中變成一大片飛揚的粉塵。

她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消失了,之前還像座山一樣那麼白花花的一大團。

轉眼間就成了空氣裏飛散的煙塵。

鋣究竟用了什麼方式將她這樣徹底地終結得幹幹淨淨……

這念頭在腦子裏盤垣著,我好一陣發愣,半晌沒能回過神來。

直到見著狐狸甩著尾巴朝屋裏走去,才一下子醒轉,忙跟了過去,地上還殘留著沒有消散幹淨的那女人身體發黑後的碎塊,我小心避讓著跳進了門裏,鋣仍在門口站著,靠著門背,我幾乎因此而撞到他身上。

距離的接近讓我很快感覺出他有些不對勁,因為他呼吸比平時重,而且氣息間隱隱有股鐵腥的味道,這讓我走進去了又退了回來,到他身邊朝他看了眼。

隨即發現他臉上鱗片褪去後,露出的那層膚色白得近乎透明。

“那東西是子陰抱母,連它也吃,你就不怕折了自己的道行。”這時聽見身後狐狸自言自語般咕噥了一句。

話音似笑非笑,仿佛透著某種譏諷。

鋣卻仿佛沒聽見似的。

自顧著直起身走進屋,經過狐狸身邊時回頭朝他看了一眼,道:“天譴於都我無所謂,何況區區一個子陰抱母。”

狐狸聽後笑了笑,沒再繼續說什麼,隻低著頭用他的腳在地上那堆黑色的骨渣上一陣撩撥。

直到那些骨渣在他腳下一一碎成一灘散灰,方才抬起頭,循著鋣離去的背影看了一眼,嘴裏嘖嘖兩聲,似乎又有什麼刻薄的話要從他那雙薄削輕佻的嘴唇裏漏出,但很快被我從門後抽出笤帚在地上猛地一陣掃後飛揚而起的灰塵給嗆住了,他大大打了個噴嚏朝我斜了一眼,砸吧了幾下嘴沒再吭聲。

我繼續將地上的剩灰清掃出門。

經曆了剛才那一幕可怕而詭異的景象,我已沒心情再看狐狸去招惹那隻麒麟,一路把地上給徹底掃幹淨了,我將門用力關上,回頭問他:“子陰抱母是什麼,狐狸?”

他有些可惜地看了著樓上那扇被鋣關緊了的門:“子陰抱母麼,就是那些因為母親懷孕時突然暴斃,而被迫死在它母親肚子裏的嬰兒。”

聽上去似乎就是指那些枉死的魂魄。但枉死的魂魄多了去,不應該會被狐狸以那樣一種奇特的口吻向鋣提起。

發愣間,似乎看出我眼裏的困惑,狐狸又道:“因為是一屍兩命,並且死得極冤,所以這樣一種冤魂要比其它枉死的魂魄厲得多,也棘手得多。”說到這兒眼裏暗光一閃,不知怎的他嘴角揚起微微一絲冷笑,回頭又朝閣樓上那扇房門看了一眼:“當然。說它棘手並不是指它有多難對付,而是因為,對付那種東西是會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