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也不等狐狸再開口,他手朝刑官揚了揚轉身徑自朝自己家走去。

狐狸沒有吭聲。

隻沉默著望著他不緊不慢一步步漸漸走遠的背影,直到他進屋,才將視線再次轉向我,慢吞吞揶揄道:“哦呀……那一堆粽子,你是送到火星去了?”

話音輕輕的,自言自語一般,卻叫我心跳不由自主快了起來。“你管我送到哪裏。總比火星稍微近一點點。”匆匆掩飾了不安,我隨口咕噥道:

他挑眉:“難怪現在才回來。”

“晚飯吃什麼?”

“白水拌飯。”

“泡飯就是泡飯了,還白水拌飯。”我再咕噥。

他咂咂嘴,詫異道:“喲,看你這一臉晦氣,還惦記著吃?”

“不然我還能惦記什麼?”話一出口,不期然抬頭那瞬又撞上了他的視線。

冷冰冰的綠色瞳孔,似笑又非笑的狐媚模樣。

當即一下子沉默了下來,我避開他目光將頭扭到一邊。

此時突然手機鈴猛地響了起來。

從衣袋裏抽出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邵慧敏的家。不由皺眉,想起她剛才丟下我自顧自離開的舉動,我一時有些猶豫要不要再去接她的來電。可這鈴聲仿佛沒人接它就不會主動停止般一聲接著一聲,無奈,我隻能按了接聽鍵,沒什麼好聲氣地道:“喂?”

“……寶珠……”手機那頭的聲音很輕,並帶著股很明顯的鼻音,仿佛她剛剛痛哭過一場。

不由放緩了聲音,我道:“慧敏?你到家了?”

“剛才……對不起……我不應該丟下你自己跑了,可是我真的很害怕……”

“害怕什麼?”

“你身後的那個人……”

聽她提到那個“人”,我不由想起確實要就這個問題好好地問一問她。因為我覺得她在咖啡店裏說的那麼多東西中,顯然隱瞞了一些重要的東西沒有告訴我,譬如我身後的那個“人”:“慧敏,你到底有沒有看清楚那人長什麼樣。”

“我看不清楚……很模糊,但我感覺得到,那肯定是他……”

“他?誰。”

“我丈夫……”

“但她是個女人,慧敏,那是個女人。”

這句話出口,手機那頭明顯地沉默了一下,我聽見她輕輕倒抽了口冷氣。

於是我繼續道:“你說過你丈夫有個前妻,她離婚後現在過得怎麼樣?”

“……不好。”回答得有些遲疑,這加深了我的懷疑。

“怎麼個不好?”

她再次沉默了陣,然後輕輕道:“……她……自殺了……”

“自殺?怎麼樣自殺的?”

“……跳河……”

這兩個字出口,我心下一片雪亮。

原來那名前妻並沒有如邵慧敏原先所說,是自願簽了離婚協議。而是以另一種剛烈的方式結束了她同江齊生的婚姻——跳河。

難怪當時在我背上的那個東西全身腫成那樣,而且一身的水。

原來是個落水的怨鬼。

意識到我的沉默,邵慧敏有些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氣,問:“寶珠,那個人……真的是個女人麼?”

“沒錯。”

“可是……可是不可能啊……”

“什麼不可能?”

“不可能啊……那不關我的事啊……”說到這裏手機那頭喀拉拉一陣電磁聲,我幾乎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正琢磨是不是我的信號不太好,此時突然間從裏頭傳來一聲尖叫:

“啊!!”

聲音響得令我當場一脫手將手機甩在了地上。

“怎麼了?”狐狸見狀輕掃了我一眼,問。

我沒來得及回答。匆匆從地上拾起手機將被摔脫的電池板用力摁上,急撥回去,邵慧敏家的電話卻是一片忙音,顯然她沒將電話擱好。

但她剛才那聲可怕的尖叫是怎麼回事……

思緒一片混亂,我握著手機呆呆不知該怎麼做才好。正在此時忽然狐狸翻身從窗內跳了出來,將我一把拽到他身後,抬頭朝我左前方的某處位置看了過去。

我被他這舉動驚得一個激靈。

回過神立刻追著他視線也朝那方向看去,隨即見到那片被路燈照得蒼白的人行道上,有一團濕漉漉白花花的東西正朝著我的方向一點一點慢慢爬了過來,身後長長一道水印,紅得發黑,隨著風撲鼻湧來一股淡淡的鹹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