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說魃道(小白的鬼故事係列)》最新章節...
北嶺城曾經擁有幾十萬的人口。
這數字在今天看來不多,甚至有點少,但在當時,可說得上是個相當龐大的數字了。幾十萬人口棲息在這片終年被白雪覆蓋的山城裏,因為緊貼北方沿邊關口,卡著關道咽喉,所以是當時一處相當重要的邊防重地。大半的老百姓都是關內軍人,其餘的那些,靠山吃山,在氣候不那麼惡劣的時候砍砍柴,打打獵,靠販賣獸皮和山珍為主要謀生職業。到了隆冬季節,就窩在家裏不太出門了,因為一到秋冬,北陵城的氣候是相當可怕的,可怕到什麼程度?霜花隻用了一句話淡淡概括:凝霜成冰。
凝霜成冰,氣溫低得可以把霜也凍成冰。
於是我想,這北嶺城到底是現在的哪裏。哈爾濱麼?還是……黑龍江。但哈爾濱附近並沒什麼古代的關口,黑龍江……也不是什麼山城。
胡思亂想,終因地理學得太差而放棄,我繼續聽他往下說。
由於地處國土的最北,北嶺城又有‘北龍足一說,因為它是當年明朝龍脈延伸出來的一個分支。狀似足,因此被稱作龍足,它是永樂皇帝朱棣的侄子朱允文的封地。
聽到這裏我不僅愣了愣。
朱允文是被朱棣親手拉下皇座的,在那場有名的靖難之役開始前,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大明皇帝。可惜他生性懦弱,空掌朝廷百萬大軍,竟然敵不過燕王區區五千兵力,一夜間憑空在南京紫禁城內消失。有人說他被迫遊走遠方,有人說他當了和尚,有人說他**於宮裏,也有人說,他早就被朱棣密謀暗殺。種種猜疑,總之,他的後事是個謎,隻‘下落不明’四個字以概括。因此聽霜花這麼一說,實在是沒法不讓人詫異的。
年輕的建文帝朱允文在被永樂皇帝朱棣拉下台後,沒自殺,沒被謀殺,沒遊走四方,更沒有當和尚……而是生活在北嶺城裏,那座無論曆史,還是民間傳說裏都沒有留下過任何痕跡的城市。
那城市還是朱棣賜給他的封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說故事,高明就高明在,你不想聽,他說了,你聽好奇了,他卻停了。
我剛剛開始好奇,霜花卻把故事停在了這裏,話題忽然一轉,他對我說:“聽說你開了家點心店,是麼。”
我突兀間點了點頭。
“明天的這個時間,能給我帶樣點心來麼。”他再道。
“什麼點心?”
“青葉酥。”
青葉酥是種用芭蕉葉包著蒸出來的鬆糕,口感很酥,入口就化,因此叫它酥。
霜花說它的味道就和他記憶中的一樣。
我問他過去還在什麼地方吃到過。他說,你知道麼,如果朱允文不是個皇帝的話,也許他一輩子會是個好廚師。
鎮守北嶺城的歲月毋寧說是種被幽禁的歲月,雖然沒有枷鎖和刑具,但有時候環境會用一種更為殘酷的方式去折磨一個人的心智。
每年的十月到四月,對於朱允文來說是難熬的。自小在南方嬌生慣養長大的他從沒有麵對過這樣寒冷的天氣,因此,最初的兩年他備受風寒的折磨。風寒摧殘了他原本健康的身體,一度令他無法步行,甚至無法直立。但同氣候與風寒相比更令他無法忍受的,是獨自守在那地方的孤獨感。
不是身邊無人,身邊總是充斥著太多的人。
但落難的皇帝身邊是沒有朋友的,哪怕是親信。
每個跟隨在他身側的人同朱允文談話時,無一不小心翼翼,因為整個北嶺城裏布滿了朱棣的眼線。而當地人,不知道是被這嚴寒所影響,還是根本就同這氣候融為了一體,他們的性子也是相當的冷漠,那種冷漠由內而外,充斥在他們整個兒的生活裏,即使每次同他們交談時,他們看起來都那麼善意和恭敬。
那就像在同一麵鏡子在交談,你可以看見他們,聽見他們,卻永遠無法走近他們。
這種孤獨感令朱允文病得不清,不是身體,而是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