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當林絹問起她,她以前究竟碰到過什麼樣的事要去廟裏才得到治療時,朋友卻緘默了下來。林絹也識趣,知道人家不願意開口,於是幾次之後就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不過漸漸倒把去寺廟走走養成了一種習慣。

每次去了寺廟,林絹通常都是直接跑到清慈常待的那間堂室裏聽他彈琴。那裏每天都有很多人,他們是慕名過來聽琴和學琴的,這些人令整個聽琴的過程變得很乏味,因為清慈時常會在某一段曲子上花大量的時間去重複演奏和講解,於是聽著聽著,林絹常常就在那裏睡著了。

直到醒來,別人都已經走得幹幹淨淨,整間堂室隻剩下清慈同她在一起,那時候她往往身體下壓著四五隻蒲團,而清慈必然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琴弦。

有好幾次林絹問過他彈的這小調子叫什麼,因為很好聽,和他上課時彈的那種令人昏昏欲睡的調子很不一樣。

每次他都搖搖頭,說,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隻是想著那麼彈了,於是就那麼彈了,沒有什麼名字。

那就給它取個名字好了。林絹道。

取什麼名字?他問。

叫林絹吧。

相處久了,林絹發覺清慈也並非自己所想的那麼沉默寡言,他有時候還是蠻健談的,特別是在說到琴的時候。並且有時候還很有點意思,仍是在說到琴的時候。

他說他很小的時候就會彈古琴,自學的,無師自通。

很多人都把他當成神童,但他不是,彈琴隻是為了喜好,喜好了就會去摸索了,摸索了自然就會了,這也沒什麼可以覺得稀罕的,無非他比別人早摸索了那麼幾年。

“那為什麼不去音樂學院繼續深造,而要跑到廟裏當和尚呢?”林絹問他。

他聽完,正色道:“琴這麼素的東西,除了寺廟,還有什麼地方可以養著它。”

“琴分得清什麼素不素?”

“當然,素琴才彈得出佛韻。”

“那不在廟裏的琴怎麼辦,它們彈出來的算是什麼。”

他想了想,道:“魔音。”

“照你這麼說,除了廟裏的琴,別處的琴都是聽不得的了。”

“也不是,隻不過出處不同的琴,它們的聽眾各不相同罷了。人還分南北種族,三六九等,不是麼。”

“有道理,不過小和尚,你的心就在這把琴上麼。”

“為什麼這麼問?”

“你有沒有為你自己想過,清慈。”

“想什麼?”

“你說你出家完全是因為這把琴,因為它隻有在寺廟裏才可以養著,所以你跟著它來到寺廟,是不是。”

“……是的。”

“你幾歲出的家?”

“十五歲。”

“那你知道接吻是什麼感覺麼。”

“接吻是什麼感覺?”

說到這裏,一直都用一種很壓抑的口吻跟我說著話的林絹,忍不住話音裏帶了點微微的笑腔。“你猜他聽我這麼問後是什麼反應,寶珠。”

我說,“他掉頭就走。”

“不是,他朝我看了半天,然後問我,接吻,是什麼感覺?”

“那你怎麼回答。”

林絹沒有回答。

其實也回答了。但她的回答方式很幹脆也很直接,她非常直接地吻在了那和尚提著問題的、線條很漂亮的嘴唇上。

而令她驚訝的是清慈並沒有因她這種近乎侵犯的舉動而氣惱,他甚至都沒有避開,在嘴唇同林絹的碰到一起之後,他很自然地就把林絹扯進了他的懷裏。

那天以後兩人關係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雖然礙於清慈的身份林絹一直都在掙紮,但就好象他的琴音對於她的睡眠一樣,她覺得同這男孩在一起有點上了癮。一天不見到他就會忍受不住,甚至不再滿足於每天去寺廟看他,他們開始在廟外約會。

有時候是酒店,有時候是林絹家裏。

那個時候她幾乎已經把自己的噩夢以及噩夢般的遭遇忘記得一幹二淨了,她重新搬回了自己家,家裏的床,沙發,桌子,陽台……每一處都是她同清慈糾纏過的地方。最初是她引導他,後來他變得主動,他主動將林絹壓在身下的時候完全讓人忘了他是一個和尚。

於是有一天,林絹再次問他,接吻是什麼感覺。

他一邊用手指撥弦般撥弄著她的身體,一邊回答:魔音。

這兩個字真叫人亢奮,就像小提琴所拉出的魔鬼的顫音,高亢而**噴張。而沉溺在這種爆發般亢奮中的林絹當時完全沒有想到,這兩個令人興奮,卻又充滿不祥的字眼,卻是後來所發生的那一切即將開始之前的預兆。

真的是完全一點都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