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女人擺了擺手,輕歎口氣:“罷了,我知道了。但先帝爺提到過,不動明王大天印,是極煞之物,不出則以,一出便風起雲湧。即便是皇家,也未必可以鎮得住這麼淩厲一件寶物,宋末,前元,明崇禎……便是最好的佐證。若此次真的因為這件事將它尋了來,倘若往後生出什麼是非,又豈是你我所能擔待得起的?”

“老佛爺說得極是。不過容臣實說,血鮫珠極陰之物,唯有極煞之物放可壓製,但微臣同時亦明白,這麼一件極煞的寶物不動則以,一動非同小可,因此,臣隻是隨口一提,決斷,還在老佛爺之明鑒。”

“……碧落,你在為難哀家。”

“不敢,微臣縱然有九條命,又豈敢在老佛爺麵前放肆。”

這番恭順委婉的話,不知道女人聽沒聽進去,她隻是負著手在燭台邊輕輕踱著步,一邊嘴裏念念有詞,也不知道在自言自語些什麼。片刻回頭,她道:“它真的可以克製住那個女人?”

“可以。”

“但是它煞氣太重,所以早在前明之後,它就已經不知去向……現在要找的話,怕是……”

“適當的人力和財力,以老佛爺的聖明,要找到它想來不是什麼難事。”

“……如果找不到呢?”

“那麼,孝哲皇後的身後事,恕微臣無能為力……”

“這……”

女人退了幾步,重新坐到了榻上,兩眼直直望著一旁垂著雙目的狐狸,沉默半晌,朝他擺了擺手:“愛卿先退吧,容哀家再仔細想想。”

“是,微臣告退。”

說罷一躬身朝後麵退了開去,退到之前那太監消失的位置,同樣地消失不見。

而我從頭到末隻留意著狐狸那張陌生卻又熟悉的臉。

他的臉低垂著,同之前那太監一樣,溫順到卑微的感覺。如果不是他眼裏閃爍著的某些東西,如果不是他在對著那位幾乎是當時天下獨尊的女人,說著那些話時眼裏恭順卻又狡黠著的神色,我幾乎要為自己的判斷而動搖。

可是,狐狸究竟是怎麼會卷進這件事裏的?關於慈禧,關於阿魯特氏,關於血鮫珠,關於不動明王大天印……這件據說同我手上的鎖麒麟一模一樣的東西。他一貫而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性子,怎麼會牽扯進這些事裏去的……

思忖著,耳聽得那女人提高聲喚了句:“小李子。”

“奴才在。”

“進來。”

“喳。”不多會兒隨著陣腳步聲由遠到近,我看到之前消失的那個太監又出現了,恭順著張笑臉,輕輕走到女人身邊:“老佛爺,奴才來了。”

“剛才他的話,你都聽仔細了麼。”

“是,奴才都聽仔細了。”

“想不到那女人活著時不安生,死,也死得這麼不安生。”

“老佛爺,您就是觀音活菩薩,那些人死便死了,能興得起什麼大風大浪來……”

“你啊。”目光冷著一瞥,太監隨即閉口不言。女人看似有什麼想說,頓了頓,放緩了語氣道:“回頭派人去嵩山少林寺,說我要請他們方丈過來。”

“喳。”

“此外,下旨密召嗣其光英入京覲見,同他說,由他家守著的十二色異相翡翠胎,哀家現在要了。”

“是,奴才遵旨。”

“再則,給我把八旗殉道使全部召入京師,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