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靳家奉旨集於廣濟寺大槐樹下以遷往異地,自此之後靳家安地紮根。隆慶年間,有河西堂靳家靳鴻為世所稱,世人多稱其行於四海,善澤八荒。
靳家有五園九樓,靳鴻住在鈺錦園同芳樓,其女靳春熙在其園中的心翥樓,其妻室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分別在五菱園,鳧鴦園,聽月園。至於遠離四園的意寧園裏則住著從不露麵的正房尹詩燁。
鈺錦園占地最大,宏大壯闊卻也空曠寂寥,同芳樓內收藏著曠世難得的珍玩古物,諸地方的奇珍異寶也盡藏於內,據傳還藏著禹在岣嶁山上得到的金簡玉書,但誰也沒見過。心翥樓樓前方有塊巨石,巨石上刻有“雕心琢魂築莊園,他年錦繡年華葬”的詩句,相傳為明初一華蓋殿大學士所題寫。相比意寧園,鈺錦園的空曠寂寥不足一談,意寧園內有四座樓,隻有大夫人和一個神秘女子及其侍婢家丁,門可羅雀,終年無人至。而二三四房妾室的園裏像平常人家的房屋,煙火味濃重。這裏埋藏著的是一個屬於深宅的故事。
意寧園,花湖,渡風亭。
夜風凜凜,送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鬱金香香氣;簫聲淒涼,如怨如訴;月華如水輕瀉,銀光鋪地。
女子獨倚欄杆,橫簫而吹,湖光泛動,明明滅滅,映出女子素紗遮麵,額發飄垂,纖瘦孤高。齊腰長發在夜風中淩亂舞動,生噝嗚之音。她吹的曲子叫梨花落,是古羅國一名公主的侍婢所做,曲起訴緣起,欣喜激幼,卻短暫;曲高處訴情動,緣滅,失落悲愴;曲落處訴衷情,淒婉哀傷。古曲雖亡,流風未闃。曲罷,女子望著長廊兩邊的鬱金香,黃紅白紫相間,在紗帳飄揚掩映中更是花容卓妍。
“忽然一覺十一春,恁知心事葬何方?”她想起迂回的長廊裏的追逐與笑聲,想起肆意酣笑的她,想起充滿火光與哭喊、命運將她們分流的深夜……
風起揚香,女子閉眸冥思,身後傳來冰冷的肌骨感,轉身望去,一清瘦的身影映入眼簾,那人紫色綢衣曳地,隨風起波紋,金釵銀簪遍頭現,巧目顧盼容顏生輝。
“娘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清鈴般的聲音響起,風拂動花枝,有樂音。
“棠兒你喜歡走動的地方就那麼幾個,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什麼變化,我這個做娘的還不清楚?”她將靳棠拉到近處的石凳坐下,在擺著瓷玉杯具的石桌上握住她的手。
“娘親……這些年來棠兒不在你的身邊陪你照顧你,還讓你為我操心勞累,我……”
“你這傻孩子,在說什麼呢,為娘的才對不起你呢,當年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哽咽聲澀澀,淚盈於睫,她揚袖拂拭淚滴。
“娘親!不是你的錯,隻能怪我時乖運蹇,蒼天玩弄。”此刻靳棠感到了一陣涼颼颼冷森森的涼意。亭簷處掛起一彎月,雲翳薄似輕煙,靜夜中花香濃鬱,靳棠的話語回蕩著。
“夫人和小姐在聊什麼呢?”一衣著樸素而清秀可人的女婢端著盆水果走來,身姿輕盈,步下無聲,這著實讓靳棠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