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帝玕救上岸,摸了摸他的手腕,還有脈搏。
商芙速清理了她口鼻內的泥沙,將身子倒扣,用膝蓋頂著他的腹部,用力拍打他的脊背。
漫長的兩分鍾過去,帝玕終於將水吐了出來,悠悠轉醒:“阿芙姐……咳咳……姐……”
“沒事了沒事了。”商芙後怕地拍了拍他的脊背,“伺候你的人呢?”
帝玕低下頭,抿唇不語。
婢女拿了披風給商芙披上:“小姐,先找地方換衣裳吧。”
商芙牽起帝玕的手:“我送你回未央宮。”
未央宮宮門緊閉,一個伺候的宮人也沒有。
帝玕推開主殿的大門:“母後,阿芙姐姐……”
像千萬根細針刺進迷惘的神經,眼前的畫麵夢魘似的,毫無憐憫地壓在他的心上。
他的頭顱仿佛在脖頸上旋轉,眼前是紅的,黃的,綠的,黑的……
閃電劃破天幕的那一刹那,可以看得很清楚,母後穿的什麼衣服,臉上什麼樣子。
炸雷緊隨其後,帝玕心裏震蕩著,身體像浮在水裏似的,不知道是在什麼地方。
沒有歇斯底裏,他的兩行眼淚像泉湧似的,無聲地流著。
商芙伸手捂住他的雙眼。
沈皇後懸梁自盡了。
她留下遺書,隻求昌平帝留帝玕一條生路。
魏國公等人被斬首的那一天,秋風蕭瑟,商芙病了一場。
係統:“你不要太入戲了,這隻是一個故事,所有人都隻是推動劇情的NPC而已。”
商芙說:“就算隻是故事,看到悲傷處,有一點傷感也是理所當然吧。”
“你真的隻有‘一點’嗎?”
“我死過,你找到我的時候我都在棺材裏了,推己及人有點感慨,很正常吧。”
商芙突然想起住院的時候,那些被醫護推走、再也沒有被送回來的病友。
沒有什麼事比死亡更沉重。
昌平帝雖然留了帝玕一命,但將他送進了冷宮,和他一起進去隻有一個啞巴內監——那個害得德妃早產、被拔了舌頭的內監。
沈皇後救了他一命,沒有讓他不治身亡。
上書房好像一切如故。
大公主依舊飛揚跋扈,一上術數課就在紙上鬼畫符;
二公主依舊整天寶貝小鏡子不離手,致力於引領京都時尚;
三公主依舊溫吞,整天跟在兩個姐姐身後。
二皇子還是每天都會拿各種吃食和他們分享;
三皇子還是不愛說話,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四皇子依然藏拙,普普通通的樣子,並不出挑;
五皇子……五皇子仍然躲在陰暗處暗中觀察……
沒有人提起沈家和六皇子,仿佛他們不曾存在過。
隻有商芙每天上學時,會繞路去冷宮,從圍牆外扔包袱進去,從衣裳褲襪到文房四寶,從水果點心到話本玩具,每天都不重樣。
其他皇子公主都被自己的母妃勒令遠離冷宮,隻有沒有母親的四皇子,有時會跟商芙一起扔東西進去。
四皇子是於心不忍,商芙是在賭昌平帝的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