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芙很早就聽田妮說起過，這是個古老又動人的故事。上世紀一對有情人為了逃避包辦婚姻，躲進了深山老林，這一躲就沒了音信，這件事當地村子裏的老人們都知道。
但眾人不知道的是，田老栓年輕時偶然一次在山林裏迷了路，遇到那對眷侶，之後每隔一段時間，田老栓都會帶著一些生活必需品來和他們交換一些難得的山貨，直到去年這兩人相繼去世。
山洞附近有兩座緊挨著的墳包，商芙拂去墳包上的落葉，朝著兩座墳鞠了三躬。
田老栓往煙鬥裏塞著煙絲，掀了掀眼皮。
商芙又和田老栓商量了一些細節，最後從背包裏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牛皮紙包裹，雙手塞進田老栓懷裏，乖巧地笑道：“一切就拜托田伯父了。”
田老栓並不拆開查看，而是解開外套往衣服裏一裹：“這林子古怪得很，你們不要亂跑。”
商芙連聲答應：“嗯嗯，我們就在山洞洞裏待著。”
田老栓看他們過夜的東西齊全，也就不再多說什麼，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妘遙吊兒郎當地靠在樹幹上：“他靠譜嗎？”
商芙聳聳肩：“希望咯。”
田老栓在村子裏頗有威望，一輩子沒讀什麼書，卻是個難得的明白人。在重男輕女的當地，沒有給女兒取名叫招娣，沒有在女兒十三四歲的時候拿去換彩禮，在有兒子的情況下，任然全力托舉全家人裏唯一有希望出人頭地的田妮。
帝玕累極倦極了，又不想席就地而坐，叉著腰不高興道：“怎麼想都不靠譜，這地方怎麼可能隻有田老栓發現。”
止淵環視四周：“此地陰煞彙聚，形成天然陣法。”
“其實就是鬼打牆。”商芙拍了拍身旁那棵樹幹需要三人合抱的櫸樹，“一種運動錯覺現象，人在意識朦朧狀態下產生的認知錯誤。這林子裏光線差，到處都長得一個樣，就容易迷路，反複在一個地方兜圈子。山裏人迷信，謠言越傳越離奇，漸漸就沒人來了。”
六六的肚子鬧起義，商芙聽著那不小的動靜笑了起來，拍幹淨手指：“生火搭帳篷吧，把鍋也拿出來煮點泡麵。”
這兩天為了趕路，他們風餐露宿，各種速食吃得嘴裏都沒滋沒味極了。
商芙畫大餅：“等你們能見光了，回城裏第一件事就是下館子。”
帝玕情緒低落，什麼也沒吃，拿出自己的睡袋到帳篷的角落裏睡下了。
商芙有些心疼，皇帝陛下什麼時候吃過風餐露宿的苦。
守夜的阿斯塔靠在樹幹上假寐，篝火照得他的臉明明滅滅。
商芙的帳篷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她抱著各種食物躡手躡腳地鑽進了帝玕的帳篷，壓低嗓子問：“陛下要吃小麵包嗎？拍扁的更好吃哦。”
帝玕睜開眼，昏暗的光線中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意味不明地凝視著商芙的臉，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小的伺候您用膳。”商芙狗腿又討好地撕開包裝袋喂到他嘴邊。
皇帝陛下終於賞臉張開了嘴，不緊不慢地吃完整個小麵包。
商芙問：“還要嗎？”
“不要。”
“喝水嗎？”
“不喝。”帝玕扯過一旁的外套蓋住臉，“走開。”
“那我走了啊。”商芙把那些食物放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吃的我都放這裏了，你餓了記得吃啊。”
帝玕冷淡地回應：“嗯。”
聽著她窸窸窣窣離開的動靜，帝玕掀開了外套一角。
他很想問商芙用這副模樣哄過多少人，可其他四人的存在，便讓他自覺沒有問出口的必要。
這一晚除了商芙和六六，其他人都沒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