頊米在拿到箱子之後便趁著混亂逃出倉庫。此時已是深夜,路上沒有行人,他獨自奔跑,即使摔了個踉蹌也連忙站起繼續奔逃,生怕休息一刻就會讓鬼神追上。好在此時鬼神都無暇顧及,他也順利跑回教堂。
歐佑可和衛辰惜在檢查倉庫被奪去生命的契約人時,發現沒有自己要找的契約人,確定他還活著,想必這時候已經逃回教堂,畢竟在教堂的休息室裏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他回去。
他們連忙趕回,來到教堂時,衛辰惜察覺到契約人的氣息,確定他沒有離開。兩人來到休息室,隻是此時牧師正站在房間的門外,手執十字鏈放置於胸前。
他們站在牧師麵前,牧師像是沒有看到他們一般一動不動。歐佑可不能穿他而過,隻好與他四目相對。隻見他突然禱告的說道:“相信仁慈的主會遵守自己的承諾。”說完隻見他嘴角揚起微微一笑,他的眼神裏透著死神的影子,凝視兩秒後轉身離開。
沒有牧師駐守門前,歐佑可推門而入。躺在床上的妻子看到門隨風而開,她用最後幾絲氣力對丈夫說:“阿米,風把門吹開了。”
契約人對此並不理睬,隻是緊握著妻子的手,強裝鎮定地對她說:“潸潸,不是風,是死神來了。”
妻子聽到這話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但很快又明白的笑著說道:“終於來了。”說著淚水布滿眼眶,漸漸的從眼角落下。
衛辰惜隨著歐佑可進入房間,隻見此時房間裏並非隻有歐佑可一個死神。在那女人的身旁,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著一名死神,他一身潔白的禮服藏在如白雲的披風之下,手中握著一隻懷表,樣子看起來就和在地鐵列車上看到的一樣,他似乎在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衛辰惜的目光從死神轉向床上的女人,讓他驚奇的是,原本被皺紋爬滿的皮膚怎麼在此刻成了嬌潤潔白的樣子,就連頭發也是烏黑的油亮。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被時間奪去的模樣,若不是她此刻憔悴蒼白的樣子,真無法與生命走向終點聯係起來。
突然頊米緊握著妻子的手開口央求道:“仁慈的主,我履行自己的承諾,希望你能讓我們一起死去。”
他話音剛落,妻子時間的結點也已到來,歐佑可像是聽到了契約人最後的禱告,與一旁的死神同時揮手而至,終於白光將他們淹沒。
待光芒消散,兩條黑色卷帶相互交纏的浮在空中,看起來就好像原本就是一體一般。最後卷帶分別回到死神手中。兩位死神靜靜的站立原地沒有離開,看著他們沉睡的身影,就好像一切都很安詳的結束。
此時頊米與他妻子的靈魂站立在房間一端,兩人相視一笑。妻子和死去時的容顏一樣,是那麼的貌美如花。在透過窗戶照進來的月光之下,他伸出滿是滄桑的大手,牽起妻子膚若凝脂的細手。就好像人間裏最真摯卻難以成就的承諾,“不求同生,隻求共死。”
剛剛安詳的一幕已經結束很久,歐佑可坐在禮拜堂的十字雕像前抬頭仰望。衛辰惜站一旁,他並不知道歐佑可為何在奪取生命之後會如此心事重重,像是久久難以散去的悲傷一樣,讓他不由得想在此處尋求幾分平靜。
衛辰惜回想起歐佑可曾說的話,死神執行死亡就是奪去生命與世界的聯係,剛才那些光芒應該就是生命的記憶,他好奇地問道:“你在他的記憶裏都看到了什麼?”
歐佑可抬著頭睜開雙眼,在月光下可以看到眼睛被一層晶瑩的淚水包裹,隻是因為抬起頭的緣故,淚水沒有從臉頰劃過。
“看到了所有。”他回答道。
衛辰惜無法體會歐佑可的心情,他不知道歐佑可是不是像自己一樣,在觸碰生命的記憶時會感受到和生命一樣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突然歐佑可開頭說道:“他叫頊米,兩百三十一年前,他出生在一個農場裏。他生活本不富裕,但是日子過得也不那麼令他難過。在還是孩子的時光裏,他沒有太多的願望,一直到他十六歲的時候,他遇到一個富人家的女孩,那個時候他有了人生中第一個願望。”
“那個人就是他的妻子?”
歐佑可閉上眼睛點頭回答,“在女孩的父親被官僚陷害之後,他就帶著女孩離開。可是女孩無法習慣富與貧的落差,她曾多次偷偷哭泣,而每一次頊米都覺得是因為自己沒有能力讓女孩幸福,所以他總會盡力滿足女孩所有要求。因為常年勞作,女孩的手也變得不再同以往一般細滑,後來也因為太過疲憊,他們好幾次失去還未出世的孩子。女孩得了重病,三十歲是她生命結束的時刻,可是那一天的到來卻晚了兩百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