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閻君的安排:穿越的書信(1 / 2)

引子閻君的安排:穿越的書信

“如果我能夠,我要寫下我的悔恨和悲哀,為子君,為自己。

會館裏的被遺忘在偏僻裏的破屋是這樣地寂靜和空虛。時光過得真快,我愛子君,仗著她逃出這寂靜和空虛,已經滿一年了。事情又這麼不湊巧,我重來時,偏偏空著的又隻有這一間屋。依然是這樣的破窗,這樣的窗外的半枯的槐樹和老紫藤,這樣的窗前的方桌,這樣的敗壁,這樣的靠壁的板床。深夜中獨自躺在床上,就如我未曾和子君同居以前一般,過去一年中的時光全被消滅,全未有過,我並沒有曾經從這破屋子搬出,在吉兆胡同創立了滿懷希望的小小的家庭。

不但如此。在一年之前,這寂靜和空虛是並不這樣的,常常含著期待;期待子君的到來。在久待的焦躁中,一聽到皮鞋的高底尖觸著磚路的清響,是怎樣地使我驟然生動起來嗬!於是就看見帶著笑渦的蒼白的圓臉,蒼白的瘦的臂膊,布的有條紋的衫子,玄色的裙。她又帶了窗外的半枯的槐樹的新葉來,使我看見,還有掛在鐵似的老幹上的一房一房的紫白的藤花。

然而現在呢,隻有寂靜和空虛依舊,子君卻決不再來了,而且永遠,永遠地!……”

當這篇《傷逝》的文章擺在閻羅王案頭的時候,老家夥頭都大了,那酷似包公的黑臉的顏色也變得更加深不可測。為了掩飾心中的無知,他把文章推給白臉判官。

判官拿到這篇文章,蒼白的臉馬上變成了苦瓜臉,“尼碼,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網絡上時興小白文,魯迅的文章已經從中學教科書退出。領導,我實在搞不懂發這東東是啥玩意兒!”

見判官也搞不懂,閻羅王便不覺得不懂並不是件可恥的事了,畢竟老子也說過“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閻羅自嘲地笑笑:“世間人都把我當成萬金油,萬應公,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都想找我訴苦,把陽間的不公平全部寄希望在我的身上,其實我也就是個打醬油的,是個‘守夜人’”他在心裏滴咕道,“如果不是我老婆經常給玉皇大帝洗內褲,我這位置還不知誰來坐呢?玉帝老兒不點頭,我什麼事都辦不成。你們都看我這樣威嚴,其實我心裏也有莫名的酸楚。我可憐你們,誰來可憐我啊!”

可是這心裏話是沒人知道的,周子君被七八個三尺多長、青麵獠牙的鬼卒押上殿來。此時她正躬身下跪,頭垂得低低的,差點就觸及到地板了,他不敢抬頭,也就看不到閻羅王,更不可能揣度到閻羅王的心思。

就在陽間幾個時辰前,燭光搖曳,燭影搖紅,子君把魯迅這篇文章抄了下來,把文稿向燈焚了,須臾,一股怨氣直衝到十殿閻羅王案頭上,隨後,上吊身亡的她,三魂渺渺,七魄悠悠,歸於地府。

而在她來地府之前,這紙披著名人光環外衣的上訴材料就被夜遊神截獲,率先交到閻羅王手裏,否則,如果真的越級到達天庭,擾亂了玉帝的“宇宙清平”的偉大構想,免職丟官可能就要落到頭上了。

閻羅王在心裏暗呼僥幸,汗!他先把眼睛朝上,仿佛玉皇大帝就在上方淩駕著他,不過他隻看到天花板,和天花板上新安裝的水銀燈,水銀燈肆無忌憚地嘲笑著他的心虛,“討厭!”閻羅王又在心裏暗罵一聲,便把眼睛朝下,雖然隻看到跪著的子君的背部,但身材還是不錯的,躬腰的弧度恰到好處。

“把頭抬起來。”閻羅王發話了。

子君便抬起了頭,閻羅王見她雖然素麵朝天,但有鼻子有眼,各就各位,擺得很自然,很規矩,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心便開始有些軟了。

“你叫什麼名字?”閻羅王溫和地問。

“小婦人名字叫周子君。”子君顫抖地回答。

“這個東東是不是你寫的?”閻羅王手一揮,一張透明的紙便從案首輕飄飄地飄到子君眼前,不用手捧,那張紙便浮在她麵前。

“文章是魯迅先生寫的,但是我抄的,文中的子君就是我”子君惴惴然道。

“你這是什麼東東?我告訴你,要上訪也要用白話文用公文的形式寫,你這沒幾個看得懂的。”閻羅王嘲弄道,“還用繁體字?你當陰間是台灣啊。不過我告訴你,我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在世間的苦我都知道,我們陰間有巡視製度,會定期不定期派人到九州萬國巡視的,哪些人違紀、哪些人違法、哪些人違德,我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不就是你丈夫拋棄了你嗎?要我說,這也沒多大的事。好死不如賴活著,你怎麼就想到死呢?我們陰間早就婚姻自由了,他拋棄你,你重新找一個就是,‘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抱住一棵篙?’”

“閻君的話,小婦人不敢讚同。”子君鬥膽說,“小時候我爹就教育我:夫乃婦之天,女子就應該從一而終。”

“哎,這年頭還有這樣的人,真是不可想象。”閻羅王長歎一聲。

“領導,我們陰間已經走在陽間前麵了,陽間現在還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呢。”判官附耳提醒閻羅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