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垂在劇烈的顛簸中驚醒,後腦勺傳來鈍痛,像有人拿著改錐在顱骨裏攪動。
後頸黏膩的觸感帶著鐵鏽味。
睜開眼的瞬間,粘著瓜子殼的綠漆地板正在眼前晃動。
車廂連接處的鉚釘隨著車輪撞擊發出哀鳴——這是七十年代火車特有的震顫。
她勉強撐開眼皮,模糊看見玻璃上倒映出個穿紅呢子大衣的姑娘——那不是她的臉。
\"喝!\"豁口的搪瓷碗突然懟到嘴邊,穿灰布衫的拐子婆眼露凶光。
沈星垂瞥見對方虎口的老繭,這是常年握韁繩留下的印記。
她猛地後仰,後腦勺撞在\"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的鐵皮標語上。
沈星垂垂眼盯著遞到唇邊的搪瓷碗。
水麵浮著可疑的油花,甜膩香氣裏混著股苦杏仁味。
記憶如冰錐刺入太陽穴。
三天前的機械廠家屬樓裏,原主正把搪瓷臉盆砸在父親沈滿倉的腳邊。
\"讓我嫁給山溝裏的泥腿子?你不如把我塞進軋鋼機!\"
“我不嫁,我死都不會嫁!”
老父親沉默著撿起散落的雪花膏,往她行李袋裏又塞了包大白兔奶糖。
“要恨就恨爸爸吧,”沈滿倉拿出一份報紙,上麵是他們父女二人斷絕關係的聲明。
“江家老三在西南軍區當兵,你們本來就是從小定的娃娃親,我和他爹已經說好了,你直接去軍區找他結婚,之後就留在那隨軍。”
“……江家是戶好人家,他家老三也是有出息的,以後好好跟他過日子,別總鬧脾氣,在外麵不比在家。”
沈滿倉一邊叮囑著,一邊偷偷抹眼淚。
妻子早逝,沈滿倉就沒有再娶,自己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的把女兒拉扯大。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想把女兒送走。
但現在……他自己怎麼樣無所謂,但一定要保障沈星垂的安全。
嫁給軍人成為軍屬就是最好的辦法。
整理完原主的記憶,沈星垂一陣無語。
麻蛋!
她這是穿越了?
沈星垂心裏暗暗叫苦,可眼下這危機四伏的狀況容不得她多想。
那拐子婆見她遲遲不喝,愈發不耐煩,再次把碗往前一送。
\"喝!\"碗沿突然重重抵在唇上。
沈星垂本能地扣住女人手腕反擰,紅糖水潑在對麵的標語上,嗤地騰起白沫。
刀疤男從座椅下竄出的瞬間,她抄起拐子婆手邊的鋁飯盒砸中對方鼻梁。
鮮血濺在的確良襯衫的瞬間,後腰突然抵上硬物。
\"城裏小姐挺烈啊,\"刀疤男抹了把鼻血,槍口挑開她大衣扣子,\"哥幾個就愛馴野馬......\"
“有話好好說,大哥這是幹啥呀,”沈星垂臉色一變,臉上堆滿討好的笑,眼睛卻在飛速掃視四周。
這一看,她的心猛地一沉。
在車廂的角落裏,她看到了一群嘴裏塞著破布的姑娘,應該都是被這群人販子拐來的。
她們被丟在一起,有的目光呆滯,像是已經被嚇傻了,有的則滿臉淚痕,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引起這些人販子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