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一陣清亮的聲音從車外傳來,馬車停止了前進,這是紫銅的聲音,“喂,路人,你知道去天山還有多遠的路途嗎?”
梅清翻起那用貂皮做成的簾子,推開窗戶。
他立刻就看到了車外那個孤獨的身影。他雖已經是一個平常人,但是所看到的東西,注意的細節,卻全然和平常人不同,他注意著這個人步伐,頻率,就如同藏門修佛的僧人敲鍾打出的節奏,時間間隔全然相同。
而且這個人聽到了牛車聲,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他雖然走的很慢,但是卻不停頓,長長的頭發披落在那件好似幾年都沒有洗過的犛牛皮衣上,帶著一個氈皮帽子,但是梅清知道,這也無法抵擋這帝國極北地區的寒冷,隻是他的背脊依然筆直,好像這嚴寒冰雪,勞累饑餓都不能讓他屈服,整個人就像是鐵打的一般,就算是投放到火爐中,也隻能把他練成精鋼。
直到馬車走到了他的前麵,梅清才看到了他的臉頰。
他彎彎的眉毛,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緊緊的閉著,鼻子就是他這張帥氣的臉龐上的點綴,這是梅清活這麼大以來看到的最好看的一張男人的臉,隻是這張臉會讓人聯想到京都皇宮門口的那座石狐,雖然漂亮,但是冷漠,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但就算這樣,他也有足夠吸引人的魅力。
梅清的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說道:“喂,我請你上車喝頓酒。”很簡單的一句話,但是很有力,在這一望無垠的冰天雪地中,這個提議隻怕任何人都無法拒絕。
依依有些緊張了,這個人出現的有些異常,為什麼少爺還讓他上車呢?
可是那個人置若罔聞,繼續往前走。
梅清皺起了眉頭,道:“你是聾子嗎?”
那個人突然停下了腳步,伸手把自己的背囊往上提了一下,轉身看向了梅清的眼睛,道:“我不喜歡欠別人的。”
梅清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他很想笑,但是並沒有笑出來,說道:“我的酒太多,喝不完,你幫我喝,我欠你的。”
“我也不喜歡你欠我的。”
“好,你幫我喝我的酒,你又喝了我的酒,我們互不相欠。”
梅清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這個人的眼睛。似乎是他是在沒有語言可以反駁梅清了,才說道:“好,那我上車吧。”
梅清聽後大笑,可是笑著笑著卻咳嗽起來,在他身邊的依依急忙拉住了貂絨窗簾,把白色的被子披在了梅清的身上。
梅清擺擺手,道:“不礙事的,有客人,你多穿一些吧。”
但是依依卻脫下了自己的沙衣,鑽到了梅清的被子中,整個人貼在了梅清的身上。
梅清沒有拒絕,反而把依依摟在了自己的懷中,伸手把被子把依依蓋的嚴嚴實實的。
那個人帶著一股寒氣進入到了車廂,毫不客氣的坐在了一把椅子上,雙目直直的和梅清對視著,他們彼此誰都沒有說話,直到車子再次開始行走,梅清才開口道:“花枝缺處青樓開,豔歌一曲酒一杯。美人勸我急行樂,自古朱顏不再來。君不見塞外客,河西道,一回來,一回老。”
梅清嘴角挑起一絲微笑,猛然掀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頓時,車廂內春光乍泄,依依嬌呼一聲,捂住了自己的傲然雪峰,卻捂不住渾身上下那潔白的雪膚,也捂不住那襲人的芳香。
“少爺,你做什麼?”依依嬌嗔道。
梅清雙目冷峻的看著那個客人的神色變化,嘴角挑起了一絲邪魅的笑容,斜倚在臥榻上,輕輕把玩著自己的戒指,道:“同為女子,不礙事。”
依依有些不敢相信,看著眼前的這個陌生人的臉頰,耳上沒有耳洞,脖子上還有喉結,胸前平坦,哪裏是一名女扮男裝的女子?依依的眼睛往下看,定格在了她的手上。真是一雙完美的手,毫無缺陷,就像是一塊精心雕刻的無暇美玉,沒有雜色,又那麼柔軟,就算是最會挑毛病的人,也絕對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依依釋然了,這明明就是一雙美人手,天下男人誰會長出這一雙美麗的手呢?但是這河西道上,突然多了這麼女子,她會是誰呢?又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