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遠撇撇嘴,問,“壺呢?”

後來那女孩子又在訓練場邊出現幾次,遞上冰紅茶就跑開,回頭一笑,甜甜的。

那時恰好田馨也在癡迷鄰班一位籃板王,總覺得人家上課間操時也在有意無意瞟著自己。何洛一邊做著操,一邊仔細觀望,說:“我看是你的花癡導致眼花,他分明是沒戴眼鏡,目光遊離聚焦不準。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潛意識裏自然希望他每個眼神都深情款款,每句問候都別有深意。暗戀,其實是你和自己的幻想在交流情感。”

田馨崇拜地看她,說:“姐姐,以後你學心理吧!”

扭轉之間,何洛似乎看到側後方的章遠似乎正聽得入神。她明白,自己是個馬列主義大電筒,照別人容易,卻找不到自己。對著田馨講了一大通,何嚐不希望,章遠分秒不停地關注著自己呢?

如果是那樣子,按照言情和漫畫的傳說,酷酷的帥哥應該隻對心上人萬般柔情,對其他示好者橫眉冷對,是吧?可章遠每次都點點頭接過那女孩子的紅茶,後來更是微笑著回應,甚至站在籃球架下和她說幾句話。

她叫鄭輕音。走路輕盈地像跳舞,語聲清脆,驚訝時會掩住嘴巴,烏黑的眼睛瞪得圓圓的,“真的?是嗎?真不敢相信呢。”

李雲微說她又假又做作。

何洛明白,這是在安慰自己。鄭輕音並不是忸怩作態,她的嬌憨是渾然天成的。因為她是父母嬌寵的掌中珠吧,何洛看到過她上學,黑色的奔馳,畢恭畢敬的司機。

含著銀匙出生的小公主,精致、璀璨。

何洛想想,關於外貌,自己收到過的最佳評語,端莊、大方。感覺有些像形容三四十年代蘇區的婦女代表。

章遠常常在放學後打球,又怕肚子餓,便隨身帶一塊巧克力。鄭輕音看見,嚷著要吃,從他手中搶過就咬了一大口。

何洛抿緊嘴唇,明白自己的感覺叫嫉妒。

很多同學不願意寫副科作業,臨到檢查時就走東竄西的去別班搜羅。午休時,原班的男生來問何洛借曆史作業,她看了一眼,說,“咱們不是一個老師,第二道填圖題和第三道大題我們沒有留。”

“哪兒有圖?”

“第九課。”

“大題呢?給點提示吧。”

“我真的沒有看啊。”

“你爸爸當年是曆史係教授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何洛想著趕緊打發走他,一會兒好去操場上看章遠他們打決賽,忽然瞥見鄭輕音蹦蹦跳跳地過來,在門前一探頭,笑眯眯地問,“章遠在嗎?”

“這道題,讓我看看……”何洛拿過練習冊,斜靠在門邊,那男生站在她身邊絮絮地問東問西,她有一搭無一搭的應著。

章遠麵無表情地走出來,從二人中間側身穿過,“聊天的時候不要擋路,可以麼?”

何洛的餘光跟上,看到他和鄭輕音站在走廊的窗旁,才說兩句話,女孩兒就清脆地笑出聲來。聽不大清他們再說什麼,何洛努力支起耳朵,目光機械地掃過手中書本。

他們壓低聲音,私語甚久。“那就這麼說定了啊!”她的嗓音甜而不膩,“一會兒比賽要加油哦!”

“絕對沒問題!”章遠也笑,右手中指食指比在眉際,利落地行個禮。

不過幾分鍾,對何洛而言漫長的如同幾小時,她心不在焉地念叨著那道大題的考點,幾次將德國西裏西亞紡織工人起義說成西伯利亞起義,那男生一頭霧水,問“你地理會考真的及格了?”

章遠終於一臉笑意地走回來,低頭瞥一眼,“還講題呢?滔滔不絕啊,你可真厲害!”又抱拳,笑道,“小的佩服。”

何洛白他一眼,心想,彼此彼此。

這一場比賽看得無趣至極。鄭輕音就站在場邊,拽著身邊的人說:“那個九號打得很好吧,我認識的,就是高二六的章遠!”

“小丫頭,我真想劈啪打她兩巴掌!”田馨咬牙切齒,“說的好象章遠是她的一樣。何洛,你真的不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章遠不是她的,也不是我的。”何洛無辜地笑,“這場比賽贏定了,沒什麼懸念,我回去做題了。”

高一的男籃比賽隨後舉行,鄭輕音就是來請章遠給她們班隊作指導。她常常在放學後等在教室門口,和每一個出門的同學打招呼。趙承傑上下打量她,問:“你天天來我們班這兒,是不是喜歡你們章教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