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這樣的時刻:當你麵臨一個很殘酷,另一個更加殘酷的選擇時,內心會十分疲乏,不想再去思考為什麼會這樣,想將一切都放下,不管不顧…阿普再一次倒下了。
隊友們都化作了血肉散落在周圍,右邊那隻殘破肮髒的手臂,他是屬於廖堅的,二個月前結的婚,手指上的鉑金戒指熠熠生輝,似乎還閃耀著幸福的光。手臂下方有半具像破布還在流落著鮮血的軀體,頭顱已經不知被甩去了哪裏,還掛在軀體上藍白相間的金屬徽章證明他屬於林白,曾經擁有強壯肌肉的身軀啊!前方半人半獸的生物爪中捏著被當做武器的林藍隻剩下了一截血肉模糊的大嗶腿,純白的骨頭突厄的暴露在空氣中,被揮動帶來的呼嘯聲似乎成了——悲鳴。而左邊有一顆被硬生生撕下來的頭顱,頭發已經被血液浸得黏糊糊的,蒼白的麵龐上有一雙帶著不甘的眼神,靜靜的看著倒在地上的人,似乎在告訴他:給我站起來!一定要逃出去!一定!
可是阿通啊,我的兄弟,我已經盡力了,真的盡力了…何況你們都死了,都死了…
阿普終究還是沒有再爬起來,堅持了這麼久,期待中的救援簡直就像個笑話。他就那樣躺在鋪滿殘肢斷臂的令人作嘔血腥之中,卻顯得那麼自然,甚至…和諧。他就躺在那裏,散發著無盡的絕望氣息,眼神之中的光芒漸漸散去,四周的咆哮聲似乎從有到無終於寂靜,空洞的雙眼就那麼看著天空。是死,還是活著卻生不如死?嗬…這還真是難以選擇。
“唉——”一聲歎息在這寂靜的空間響起“我曾承諾過,你若照我說的去做,斷不會落到如此地步,你的兄弟們將完好無損,你意識到了嗎,其實,是你害死了他們。”
歎息聲起的時候,一道身穿灰色風衣的身影緩緩走進了生物群中,咆哮著的生物逐漸安靜,自動退出一條通道,靜立在他身後。他就這樣緩緩走近,滿地的血肉被光亮的靴子濺起再落下,隨著一塊血肉落在阿普臉上時,腳步聲停止了。他低頭看著躺在地上的人,眼中竟然滿是憐憫,他就這樣看著,一動不動。
“人總是在不斷選擇,每一次都那麼殘酷,就如你選擇逃離,他們選擇跟隨你。我和我的同伴曾經也有這樣的選擇。”他掏出了一塊手帕蹲下來輕輕拭擦阿普的臉,動作很柔和。“但是和你不同的是,我沒有勇氣選擇反抗。你知道嗎,我現在每次遠遠看到他們安樂的活著,我都很慶幸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我…不後悔…他們…阿通…也不會後悔,我們同生共死!”地上那個人終於有了些反應.,他微微轉過頭,一雙空洞無神的雙眼正對著他的眼睛,喉結鼓動發出嘶啞的聲音,“你錯了…你的同伴們…還愛著你嗎?他們…還是你的同伴嗎?莫寧。”
這幾句斷斷續續的話,像靈魂構成的透明鐮刀,直擊莫寧內心,那一瞬間,手中的手帕掉落了,五指緊緊握在一起深陷掌中,身體緊繃顫抖著,忽然像沒有力量一樣鬆垮下來,眼神之中透露出來淡淡的悲傷。
“起碼…他們還活著。而你們,終究是要死亡。我是來送你的,因為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像我一樣成為…不倫不類的…生物。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你…安息吧。”他忽然站了起來,身上的灰色風衣被一道從內散發出來的氣勁鼓得滿滿的,握成拳的右手忽然變成了讓人駭然的爪,像恐龍爪一樣的手中所散發出來力量,讓身後的怪物忍不住恐慌的往後退去,然後,這隻爪從上往下落去。
“選擇,即是命運啊!假如能再重來一次,就算是選擇了不一樣的道路,結局,都是一樣的!!”隨著他的咆哮,拳頭重重的落到了阿普的頭上。力量,充滿了力量,不屬於人類的力量。阿普所躺著的位置隨著一聲轟然巨響深深的陷落下去,呈網狀延伸龜裂開來,而他的身體,支離破碎。
隻到這巨響聲遠遠傳播開來,消失在空中之後,莫寧才緩緩收回還原的拳頭,臉上帶著不甘,悲憤和傷感,對命運的不甘,對同伴的悲憤,對阿普的傷感。沉默的轉身,不理會慌亂的怪物群,低頭像遠方走去,此時,他根本就沒有思考違背高層的命令會帶來什麼樣的懲罰,也許,他什麼都沒有想。
“假如能夠重來!假如能夠重來我定要證明給你看!命運是自己掌握的——!!!”這該是怎樣一聲呐喊啊,這撕心裂肺般的呐喊,來自虛空,來自那遍地血肉的靈魂,直衝天際!百米之外的莫寧怔然止步,不可置信的回過頭,瞬間一個重踏筆直的往回射去。而在那片血肉之中,忽然出現了五顆明滅不定的光團,肉嗶眼看不見的光團,但是莫寧的心裏卻看得清清楚楚,他不能理解——這根本就無法理解!在他靠近光團的一瞬間,他的心看到一道從天而降的光將他和五顆光團包裹,然後很幹脆的失去意識,光柱也像重來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