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酒對黑皮的信賴已經上升,她萬萬沒想到在這關健的時候,黑皮會出現,而且她已改變往日的看法,這種人在社會上混跡卻又不隨波遂流,她是要另眼相待的。
她堅信見到黑皮的眼神,但她終於弄明白紅衛兵橫衝直撞的理由了,他們有的是青春年少不諳世事的一夫之勇,難道比起在社會上混跡多年的老油條的狠毒來得更為凶猛嗎?不會,他們隻是這場運動裏的紅色衝動,僅此而以。
她搖著頭,望著與之相近這個年齡的女兒尚好,能安穩地袖手旁觀著這種不知天昏地暗的日子。
多少家庭不堪一擊逼上絕境,她想到正陷入此情此境的彭醫生就開始傷感,忽然她有著呼吸困難的難受,她想到了大禮堂的叫聲,不寒而栗。
九酒不停地來回走動在木屋裏,她覺得哪怕再貧窮的茅屋在這透不過氣的空氣裏都是最溫暖的,此刻,她有種半步都不想踏出此門的想法,木屋是安全的。
她沒有往下想了,卷起袖子來到廚房。叮叮咚咚的忙開了,她的腦子卻又思索開來是否馬上就告知許青這件事。
許青已經睜開眼睛,她望著天花板,聽著叮叮咚咚廚房的聲音,心如刀割地留下了眼淚。
九酒已做好飯菜,走到了床前,見此情形也是同樣的心都碎了,她強忍著,她必須如實告知,道:"許青醒了,喝口水嗎?"
“謝謝,給你添麻煩。”
“哪能這樣說呢?這事很重要,我得管啊!”
許青道:“我知道你一樣傷心,卻還要勸我,我心裏清楚。”
"的確,但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你不用太傷神把自己的身體也搭上了。告訴你個消息,我已找到了彭醫生。"
許青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急著道:“他在哪兒?他在哪兒?”
"他就在三杉工作的地方的大禮堂裏。"
許青說著就哭,道:"我要去見他,你們怎麼不帶我去啊!"
"因為你一夜沒合眼,看你睡著了,我心急才這麼做的,我當然也不能確定他就在那兒?"
“九酒,幸好你能找到,是三杉知道他在那兒嗎?”
“不是的,是白天在醫院時,旁聽到紅衛兵說的。等一下就讓三杉送點吃的給他,我已做好了飯菜。他從押進去到現在什麼也沒吃,三兒有工作證出入,應該不礙事。"
許青停頓了一下說道:"他們不會阻攔嗎?"
“不會,他們的頭剛巧是熟人,就是他給的這個送飯進去的機會。”
許青聽了,她的情緒一下子穩了點道:"那好,我要寫幾個字給他。"
於是三杉找來了紙和筆,許青飛快地就寫好。九酒心生奇怪,許青怎麼鎮定得如此快,她也沒強烈要去看自己的丈夫。
她很疑惑,不一會許青突然哭起來了:"誌強,終於找到你了,你沒死,我太高興了,我真的要謝謝九酒一家人對我們的幫助,三杉送飯來了,你一定要吃啊,一定要活下去啊……"聽到她的邊哭邊說,九酒終於明白了許青的心意是恨不得讓丈夫馬上吃到東西。
她一定會去看丈夫的,她隻要他活著,所以她沒有多一句話。九酒把她抱在懷裏安慰著她,把下午的經過全部講給她聽了。
三杉來到了大禮堂後麵,黑皮沒說多話從裏麵就帶出了彭醫生,走出來時他已經是眼冒金星,天地懸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