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迤邐下樓,莫桑還在腦子裏努力地想著怎樣對施婧道歉,怎樣開口說出第一句開場白。可是,現在看來這些都用不著了,因為莫桑已經能夠看在倚在病房門前虛弱的施婧,徐子安正扶著她,害怕她一不小心會癱倒下去。
“婧!”莫桑不爭氣的落下淚來,身子一如離弦之箭朝著施婧的方向飛奔過去,緊緊抱住。任由那味道鹹鹹的叫做‘眼淚’的東西肆意橫流。
“對不起!”施婧趁著抽噎的空當,說出這三個字。兩行珍珠就這樣滾落下來,烙在莫桑的肩上,一陣鑽心的滾燙。
“婧!”莫桑難以言語,自己的道歉還梗在喉嚨,施婧卻先將虧欠說出來。莫桑心裏很難受,為什麼自己總是一次次的傷害施婧的心,一次次誤解她。最後道歉的也是她,天呀,這叫我情何以堪?莫桑不能自己,隻能是梨花帶雨痛苦的閉上眼睛。
婧,這輩子注定是要虧欠於你了!莫桑最終還是未能將道歉說出口。
因為疲憊,施婧早早便睡下了。莫桑看著施婧的睡顏有些心疼,眼睛也是紅紅的有些腫,有些憔悴,卻也還依舊是她的施婧,倔強卻會對自己溫柔。
“你知道嗎?”莫桑站在病床旁突然發話,將淩蕭寒遊離的思緒拉了回來,“其實婧比我小。”莫桑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感慨,也有些自嘲。似乎是說給別人聽,但更像是說個自己聽的。
淩蕭寒沒有說話,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怔怔的看著莫桑。但是他能看得出來莫桑的自責,卻無法安慰。
“阿婧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從洗手間回來的徐子安接口道,“和以前一樣,施婧總是會提起你,很頻繁的。”
徐子安慢慢走過來坐下,輕輕牽起施婧的手,握在手心裏。
“這幾年,她每天都在重複著你們的故事,一遍又一遍的說、回憶。”徐子安繼續說著,似是說給莫桑聽,也像是在說給病床上的施婧聽。低回,婉轉,有種幽幽的感傷。“她是將你刻在了心裏。從未敢忘!”徐子安俯下身去,輕輕地吻了一下施婧的額頭。順便撥了撥有些微亂的劉海。
“你好好照顧她!”莫桑說出這句話後,便快步走出了病房。
“丫頭!”淩蕭寒知道,這丫頭又要自個躲起來了。總是一個人逞強,不想要靠別人,也總是給自己弄一身的傷。
徐子安並沒有叫住莫桑,他本來以前和莫桑並不是很熟,但經過施婧這幾年的洗腦,他腦子裏最多的就是關於莫桑的東西。他知道,莫桑和施婧一樣,並不是一個平庸的女孩,她們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見,自己的堅持,自己的城池。她們不會沒有理由的趕走任何一個屬於那座城池裏的人,也不會讓任何一個不屬於那裏的人走進去。都是認真的女子,不是順便那個男子可以辜負得起的。
“但願那個叫做淩蕭寒的男子可以撐起莫桑的天空!阿婧,你也是這麼想的,是吧!”徐子安將施婧的手附上自己的臉頰,喃喃道。
莫桑走出醫院,淩蕭寒趕上來拉住莫桑的手。莫桑並沒有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停了下來。手已變得冰冷,淩蕭寒的溫度正從指尖慢慢傳遞過來。莫桑已沒有在流淚,隻是不住的打量著眼前這座城市,這個施婧治療傷口的城市,這座城市真的可以治療一個人的傷嗎?
“丫頭?”擔憂的聲音從淩蕭寒的嘴裏發出來。不哭不鬧,這並不是一個好的現象。至少在莫桑身上是這樣。這表示,莫桑又要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承受。這正是淩蕭寒最計較的,他不要這樣,他不要莫桑離自己越來越遠。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我隻是在想一些問題。”莫桑對著淩蕭寒慘淡一笑,說道。
“丫頭!”淩蕭寒知道自己已經被排除在外了。雖然心痛難當,卻也並沒有說什麼。兩人就這樣站在那裏,誰也沒有再說什麼。
“我餓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莫桑終於說了一句話,卻是出了淩蕭寒的意料。
“那我們去吃點東西吧!”淩蕭寒根本就沒有去仔細想現在已經是深夜一點的境地,也沒有去想莫桑突然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他的思想告訴他,隻要是莫桑說了,我便願意去做。
坐在KFC巨大的落地窗前,莫桑趴在桌子上,看著窗上映上的自己和淩蕭寒的身影,怔怔的發愣。桌子上的東西,莫桑根本就沒怎麼碰,就那樣,慢慢冷卻。淩蕭寒一直很稱職的陪在莫桑的身邊,不打破平靜。他願意等,他願意等莫桑自己開口說。
莫桑就那麼靜靜地盯著窗上的自己,一直。
婧,曉兒,徐子安,每一個人都是那麼的堅強,每一個人都是那麼的勇敢。可以為了自己的愛,自己心中的那份愛放棄這麼多,卻不後悔、甘之如飴。並還一如既往的堅持,那份執著羨煞了多少人的眼,可是,又有多少人可以承擔起這份愛的沉重?自己呢?莫桑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