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花千河剛剛出獄而已,怎麼就知道我在調查仙家墳地。之前胡大送來的牌位讓我丟在豐碑林墳了,包裹也早已經扔掉,他總不可能在入獄的時候還在監視我。
我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花千河沒有回答我,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一直有種過分的陰冷。我心裏清楚,他就長這副吊樣,別說是麵對我了,就算麵對我爸媽都這樣,在監獄裏呆了四年,絲毫沒有改變。
孫紫可卻有些害怕了,往我身後靠了靠,隻露出半個身子,也不敢說話。如果不是我哥長得和我有些相似,恐怕孫紫可都得先喊聲賊。
我歎了口氣,心說跟我哥生氣得把我氣死,無奈道:“你倒是說句話啊。”
我這才注意到花千河斜眼盯著孫紫可看,他這才道:“你對象?”
我說:“是啊。”
孫紫可暗地裏狠狠掐了我腰眼一把,解釋道:“我和花千放隻是普通朋友。”
我心說其實連朋友都算不上。
花千河終於有了點表情,是那種饒有興致的表情,但因為臉龐僵硬,這表情也變得有點古怪。
我對孫紫可做了個請的手勢,等她坐下,我也坐下來,道:“哥,你怎麼進來的?我沒有記錯日子吧?今天可不是你出來的日子。”
花千河指了指敞開的窗戶,我一看就差點罵娘,我們家可是在五樓,這他也敢往上爬?
花千河道:“老弟,你沒記錯,我也知道你不會記錯我出來的日子。我是有點著急,所以就提前出來了。”
我悚然一驚,問道:“越獄?”我哥哥這個人,越獄是非常有可能幹出來的,但我想不到,他蹲了四年號子把人都蹲傻了,喊道:“還剩一天你著什麼急!”
花千河道:“你哥我蹲了四年,早就知道什麼叫忍耐。隻有一天的時間,你認為我會忍耐不了嗎?”
我又皺起了眉頭,道:“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麼,你啥事兒幹不出來。”
花千河道:“這件事我就幹不出來。我這次提前出來,是有人保我出來的。我回來呢,也是想看看你。話說回來,咱妹妹呢?”
我去監獄探監的時候,就從來沒跟花千河提過妹妹這個詞兒,他也從來沒問,可是現在,看他若無其事地問出口,我就忽然想起了當年。那年我二十一歲。
那年花千河二十四歲。
那年我們的妹妹,才十七歲。
我心說你才不是想看我。雖然,我也知道我妹妹那個小混蛋傷我哥哥挺身,但他始終是我的妹妹,就道:“咱妹當年還小。”
花千河道:“我知道,我沒怪她。”
我道:“哥,咱別扯淡。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要去見她可以,但別提當年的事了,這幾年你就當以前的報應,自己吞進肚子裏吧。”
花千河忽然笑了:“怎麼現在你比我還寵她。放心,我現在沒工夫見她,馬上就要走了。”說到這,他收斂笑容,又換成了那張令人望而生畏的臉:“不過我得警告你,你要是繼續調查仙家墳地,我會打斷你的腿。”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驚聲問道:“你都知道些什麼?”花千河是那種言出必行的人,但惟獨他威脅我,我一點都不擔心,他雖然心狠手辣,但不是六親不認,否則也不會蹲四年號子。但他這句話,著實把我驚著了,心說難道他知道仙家墳地某些事情不成?他可是蹲了四年啊!
花千河道:“我改一下。你要是敢繼續調查下去,我打斷她的腿。”他指著孫紫可。
我跳將起來,喊道:“你要再這麼胡言亂語,我跟你玩命!”
孫紫可嚇了一跳,小聲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花千河也不知道從哪弄得一身行頭,沒再言語,隻是滿懷警告意味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帶上一個帽子遮住光頭,提著同樣不知道哪裏弄來的行李袋,轉身就走,任憑我怎麼喊都不聽。
我沒去追他,也沒去送他,他是個倔驢,絕對不會回頭,也絕對不會讓我知道他去幹什麼,因為他所做的大部分事情,都危險得多。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比我的人生精彩多了。
我更加疑惑他是如何知道我在調查仙家墳地的。
孫紫可心有餘悸,說我哥好可怕,我就說你還沒見過他可怕的時候,我還真不是故意貶低他,他瘋起來連狗都咬。
孫紫可又問我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這個我還真不好形容。凡是這種問題,都沒有辦法具體的回答,我們所能想到的所有形容詞,也隻能形容一個人的一些特征。而人性是很複雜的東西,人也就變得相當複雜。我們能洞悉宇宙,我們卻無法看透人性,也因為這樣,這個世界,才他娘的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