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對此生出了興趣,翻閱史料,發現有記載七十五年前,此地同樣發生過地震,有傳言地震前夕看見了一座天外飛來的山莊,一夜之間消失無蹤。據說那是由一座座墳墓構成的鬼村,墓前皆有墓碑,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墓葬群,像是從地麵下拔出來的。墓葬群中盡是長青的古木,甚至被踐踏出一條條曲折的山野小路。
次年,民間自發成立探險機構,調查地震起因以及消失的村莊,毫無所獲,因此解散。
又三年,一個瘋癲老人從四川境內邊北上邊乞討,逢人便說自己進入了仙家住地,吃過人參果,喝過不老湯,被好生招待後送了回來,並時刻念叨著天下要變。
這條線索是道聽途說而來,沒有找到過真正見過這位老人的人,那老人大概也餓死街頭了。
那個民間機構再次成立,著手調查,卻一無所獲。
1949年年初,又一相似的瘋老人從四川境內北上,起始點不為人知,卻有很多人親眼見到他。他身穿一身壽衣,手持一麵靈牌,循環不斷地念叨著一首詩:神仙自古人間歸,興衰禍福是親為。眾生命理皆多舛,六十三年一輪回。
因為這個壽衣老人的出現和消失,一個很古老的詞彙再次披上了神秘的光輝。
神仙。
那座村落因此被稱作仙家墳地。
自此之後,再沒有出現過類似的事件。
直到現在,已經六十三年過去了。
那個民間調查機構正統的名字叫神仙調查組,在我爺爺那一代已經完全維持不下去,所以早就解散了。這個機構的名字很俗,但當時的民眾文化程度普遍不高,能起個這樣的名字也不是不能理解。最初成立它的因素大概也隻是出於對鬼神的敬畏和好奇,是很不專業的,那之後才像點樣子。
劉一耙子就是神仙調查組最後一代領導人。
我爺爺留下個筆記,就是神仙調查組所調查到的大部分內容,至於最核心的,恐怕都隨著曆史消失了吧。我了解的這些,也是小時候在爺爺那裏聽說的,就和他的筆記裏記載的一樣。
仙家墳地?那個郵遞員是從仙家墳地出來的?那種地方,雖然我從小就聽我爺爺說,但我從不認為仙家墳地真的存在,就算是有,估計也是某種神奇的現象導致的,可是現象就是現象,無論再神奇也弄不死人,更不可能憑空出現個人。
我顫聲道:“你說那個……那個……它真是個死人?”
“也可能是個神仙。”劉命道:“你可能想不到,咱們這兩位爺爺,好像真的進入過仙家墳地,所以這倆人的壽命就記載在那裏了,牌位也供奉在那裏。昨天,我也收到了我爺爺的牌位,所以我才急匆匆地趕來看的。”
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死死的盯著劉命的眼睛,但我從這雙眼睛裏看不到任何開玩笑的意思,他是在認真的說。
仙家墳地真的存在嗎?我不能夠承認,這些年來,醫生這個職業所養成的世界觀已經根深蒂固,變成了一種常識,要我相信這世界上存在什麼仙啊鬼的,一點都不容易。
退一萬步說,就算它真的存在,可也六十三年沒有出現過任何蹤跡了,這些年間,我爺爺不可能進入過仙家墳地。
從現有的記載來看沒有人進去過。
劉命見我不說話,也沒著急,拿出根煙遞給我,我擺手表示不需要,他就自己抽起來,直到抽到最後一口,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裏,才再次開口:“跟我說說,你爺爺走之前什麼狀態?”
我仔細回想著我那個一臉皺紋的爺爺,雖然已經半年了,但還是無法抑製的感到悲傷。我道:“生龍活虎的。”
“有沒有離開過?就是時間很長的那種。”
我猛地抬起頭來。
他這麼一說,我忽然想到在我爺爺走之前,也就是去年的年底,他還真就離開過一段時間。具體幹什麼去了我不清楚,大半個月才回來,那之後就再也沒走。他離開人世之前沒有致命的疾病,就是在睡一覺之後,就醒不過來了。
“有?”劉命問道。
我搖了搖頭,道:“沒有。”
大半個月,能幹的事情有很多,我自己也明白,但我沒說出口,我還是不太相信劉命的言辭,雖然我們兩家的爺爺是老熟人,甚至稱得上兄弟,但是這些年來也不怎麼來往,所以我才根本沒見過劉一耙子是個怎麼樣的人。
劉家老頭子剛死,劉命第二天就來了,光是來確認我爺爺的死嗎?這其中是不是有別的事情?我不相信什麼仙家墳地,但並不代表我不感興趣,否則也不會記得那麼清晰,尤其是那首詩。
雖然不明白那首詩確切的意思是什麼,但是那句六十三年一輪回,好像已經到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