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能堅持多久?”
“至多……半個時辰。”
衛冉上前將秦秦小心地抱在懷裏,感知到他身體漸漸冰涼,她卻什麼都挽留不住。
半個時辰,追不上二狗,也回不了帝都。
“那是明長宗留下的毒,沒有人能夠配出解藥的。”有些虛弱的女聲,說出的話清晰地入了眾人的耳。
“水姑娘?”
衛冉回眸,隻見溫遲扶著虛弱的水魚兒,踏入殿中,一步步走近。
沒死,真是讓人意外。
“除了你,是麼?”衛冉望著她問道。
“解藥在我這裏。”水魚兒語出驚人,“你知道我要什麼。不要妄想直接從我手中搶,魚死網破,我也敢拚的。”
衛冉知道她要什麼,不是這眾人誇讚的俠名,不是秦秦的命,她眼底透著掩飾不了的熱切,她要她死——即使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衛冉站起身來,轉身麵對著水魚兒,她沒有如水魚兒預想般的掙紮、遲疑,她動作流暢又漫不經心的從腰間拔出那把錚亮的匕首,輕輕握著手柄,向著自己的心口比劃,笑容清冽並且嘲諷:“如果我將它從這裏插進去,你就會把解藥交出來?”
“是。”水魚兒極其認真地點頭,看也不看那些驚詫的目光一眼,她不是江湖人,她是丞相府的庶女,從懂事開始就明白想要的隻能自己算計的道理,她沒有資格沒有能力像這些江湖人一樣犧牲自己救助別人。
人人都望著衛冉,衛冉以匕首尖端輕輕點著自己的心口,她看見水魚兒目光隨著她匕首不停移動,失望、渴望、失望、渴望,周而複始,她終究沒有將匕首紮進去,溫遇就在旁邊,陳淮也早已警覺起來,就算她傻到要如了水魚兒的意,他們也不會答應。
“鏘!”
匕首重新回鞘,衛冉轉身,俯身將少年瘦弱的身體橫抱起來,“陳淮,護我回帝都。”語氣那樣堅決。
她是衛冉,不該受人脅迫,水魚兒要失望了。
溫遇一把拉住她衣袖,伸手將秦秦接過來,道:“我陪你一起。”
“好。”遲疑須臾,衛冉終究還是點頭,但溫遇眼底一閃而逝的不明神色,她未曾忽略。好像,不與她一起回去,就再也見不到了一樣。
不畏外頭已是黑夜,衛冉的腳步一刻也不曾停留。
“等等!”還未踏出殿門,水魚兒急切的聲音如期響起,衛冉不回頭,也能想到她臉色是何等難看。
“解藥……給你!”
衛冉回身,毫不驚訝,她伸出手,水魚兒看見她淡然的神色,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被耍了!卻不得不咬牙將解藥拋出去!
這個時候拿出來的,定然不會是假的吧?
“請顏伯伯驗一驗罷。”溫遇卻道。
衛冉怔了一下,沒有出言反對,於是兩次都隻能驗藥的顏老頭兒苦悶著臉跑過來,將那藥丸接過去聞了半晌,最後下了結論:“不是毒藥。”
衛冉將藥丸小心的給秦秦服下,在水魚兒隱忍的神色之中,對陳淮揮了揮手,道:“走罷,回帝都。”
水魚兒氣急敗壞,甚至聲音都有些嘶啞:“衛冉!”
衛冉駐足,回身,卻是躬身對溫臣行了一禮,隻為謝他方才出口相助。水魚兒擔心什麼,她自然知道,她怕她回去對衛越說些什麼,讓她這一段時間來忍辱負重所求的未來全然成了泡影。
這個女子,不過遠遠見過衛越一麵,竟然就為那虛無的後位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可是哪有這樣簡單呢?即使她什麼也不說。
她一刻也不願多留,望著秦秦沉睡的臉龐,她隻想,快些帶他回去。
帝都是家,那裏有她牽掛的人,唯一一個讓她毫無防備也不需要防備的人。無需防備、不需防備,衛冉一直是這樣想的,直到她將沉睡的少年交到那個人懷中,他心疼地撫過她疲憊的眉,責備她不需要這樣急,而後任由她墮入無邊黑暗。
衛冉醒來的時候,入眼的是珠玉溫潤明亮的光,宮室不大,卻也不小,四麵皆是牆壁,除了嵌在牆壁裏用以照明的各類珍貴珠寶,這裏麵沒有一樣多餘的東西。衛冉無暇欣賞琳琅的珍寶打造的奢華宮室,她躺在微涼的玉床上,手腳被鎖鏈緊緊束縛,掙脫不開。
“衛越!”她聲音嘶啞,怒火自眼底慢慢燃起,那樣冷冽的神色,本不該在這個人麵前出現。
坐在一旁的人,聞言抬起頭來,望著她,嘴角漾開笑容,“阿冉,我若不鎖著你,你會殺了我的。”